★新海诚、岩井俊二、松浦弥太郎、星野源都推荐过他的小说,处女作《如果世上不再有猫》感动无数人。
★他是日本电影制片人奖“藤本赏”最年轻获得者,你可能看过他的《你的名字。》《天气之子》《唐人街探案3》……
★编辑部人见人哭的感人故事。献给不在父母身边的你,将为父母的你,已懂得做父母的甜与苦的你,带着原生家庭伤痛的你。也许长大意味着离家独立,但不可否认,我们最期望的仍是拥抱爸爸妈妈。
★亲子间复杂的关系,这次都坦率讲出来:生育就是会牺牲事业和身体;准父母不一定欢喜,也可能不安;亲子间不只有爱,也互相伤害,且爱总被遗忘,伤却能记很久;在一起就忍不住吵架,分开又彼此挂念,心结和感激都不说出口,永别后又必定后悔……
★妈妈是我们认识最久的人,却也可能是我们最不了解的人。是时候把一些疙瘩解开了。
★也许父母和孩子永远有时差。当我们在恐惧加班和吵架,他们已在恐惧死亡。父母可以等,但不会一直等。趁还来得及,给爸妈打个电话吧。
“您今年多少岁?”“六十八。”“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四月……八号,星期六。”“这儿是哪里?”“医院。”“我接下来要说三个词,请跟着说一遍并且记下来,待会儿会请您重复。樱花、猫、电车。”
医生戴着银边眼睛,很年轻,沉稳而不断地提着问题。他可能爱打高尔夫或是网球,脸晒得黝黑,挽起的白大褂露出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樱花……猫……电车。”百合子吞吞吐吐地重复着医生给的单词,就像第一次来医院的孩子,满脸怯意。
“一百减七等于多少?”
“九十……三。”
“再减七呢?”
“八十……呃……”
“十位数是对的。”
“八十……六。”
“妈算对了。”泉忍不住给她鼓劲儿。百合子正在他面前战斗,整个人气喘吁吁,握紧的手已经汗湿。综合医院的诊室窗外,能看到沿路盛放的樱花树。医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提问:
“接下来请把我说的数字倒着说一遍。六、八、二。”
“二……八……六?”
“三、五、二、九。”
“这个……九……二……五……抱歉记不住了。”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现在请重复一下刚才让您记下的三个单词。”
“猫……电车……还有……还有一个……”
百合子无助地看向泉,他只能强忍住叫停的冲动,医生却始终凝视着百合子。
“怎么了?葛西女士?只差最后一个了。”
“猫……电车……猫……我真的想不起来。”
百合子见泉默不作声,只好虚弱地笑着看向医生:“大夫……别欺负我啦。”试图把丢脸变成玩笑。
趁百合子去拍脑部核磁共振的当儿,医生把泉叫进了诊室。
“刚才我给令堂做了些简单的测试。”
“结果如何?”
“结合来医院之前的健忘情况,我判断她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痴呆症。”
医生的口吻轻描淡写,仿佛母亲得的只是感冒。最不愿意去想的噩梦成了真,泉呆然看向窗外,盛开的樱花显得格外悠闲,仿佛丝毫不知即将凋零的命运,只管怒放。
“虽然还需要有详细检查才能最终确定,但我判断应该是阿尔茨海默病。会导致痴呆症的还有路易体、血管性等类型,不过半数以上都是阿尔茨海默。”
泉无法把“阿尔茨海默”这个词跟母亲联系起来。它就像是遥远的寓言故事里才有的疾病,听起来丝毫没有真实感。
“如果确诊是阿尔茨海默,我院能开的是多奈哌齐和加兰他敏这两种药。有效的话可以延缓病情恶化,不过目前看也就几个月,最多五年。患者的脑神经细胞会逐渐死亡,不过具体病因尚不清楚,有观点认为和蛋白质的病变有关。”
各科室的医生不停用广播叫着候诊病人,如此多的疾病聚集在这栋建筑里。泉半天说不出话,医生开导起他:
“葛西先生,希望您能好好支援令堂。痴呆症这种病并不罕见,现在日本的患病人数已经超过五百万,预计八年后会达到七百万,每五位高龄人士里就有一位是痴呆症患者。”
“那也能像癌症一样,迟早开发出特效药,让它不再是绝症吗?”
“或许吧。不过讽刺的是,人类自身存在一种平衡。”
“平衡。”泉自言自语般地重复道。“先有了百合子,然后才有了泉”,这是母子间的“平衡”。泉无法接受将要失去母亲的事实,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百合子。
“从前人类的寿命还不到五十年,后来活得长了,就出现了癌症。等癌症能被治愈,人能活得更长了,这下阿尔茨海默病又多了起来。无论什么时候,人类都必须跟某种疾病做斗争。”
医生站起身,告诉他母亲就要拍完核磁共振回来了。
“即便患上了痴呆症,也不意味着会把一切忘光,或是完全失去了辨别能力。葛西百合子永远是您的母亲,请别忘记对她的尊敬和爱。”
门口响起微弱的敲门声,一想到门外的百合子会是怎样的表情,泉就胸口发闷。医生见泉不吭声,一改刚才的轻言细语,放大音量说了声:“请进。”
医生边给百合子出示核磁共振的片子,边淡淡告诉她已经出现了阿尔茨海默病的初期症状。母亲并没有特别惊讶,只是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她看着这些大脑的切片图,似乎没法跟自己头盖骨里的东西画上等号。
离开医院坐出租车回家的路上,百合子一言不发。泉也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只是一左一右望着窗外。平缓的坡道两侧是盛放的樱花,春风拂过,粉雪飞扬。
两人喝着百合子泡的焙茶,商量起今后的打算。泉提出可以请人看护或者搬到一起住,母亲答说还想再自己坚持一阵。可是具体该怎么办,还是讨论不出个结果。泉问附近有没有能帮忙的邻居,母亲摇了摇头。
百合子已经没有称得上朋友的相识了。年纪越来越大,不知不觉就成了一个人。或许,这就是走向死亡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