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格桑花》:
北周置嘉州,治平羌,取“郡土嘉美”之意。嘉州,是乐山在唐朝时的称谓。经不住友人极力推荐,决定去看看嘉州这个“乐山乐水”的好地方。
周末,从成都东站出发。这是我第一次坐动车。网上买票,选了靠窗的位置,尽情欣赏沿途风光。在浅浅的秋意里出行,内心安然却丰沛如秋。
车程不远,沿途小站都会停留三两分钟。车窗外都是稻田,收割后的稻茬留在田里,仿佛静默的归人,历经季节的洗礼,依然有着令人怦然心动的美。
进入嘉州境内,两边的“山”多起来,一座座向后闪去。这些山,无所谓山,就是一个个又圆又矮的土包,对于从小生活在大山里的我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秋意还未漫入这里,土包上的树依然葱绿着,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那些绿树光亮如翡翠。自古秋意胜春潮,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密密匝匝的绿叶才会变黄,安静地落下,那又是一番怎样丰富、深刻而又饱满的景象?真羡慕这些瓦屋人家,可以看尽土包周围一寸寸攀爬的光阴。
车到站,随着人群在地下通道行走,心底莫名激动——自己将要和一座城的前世今生照见。从站口出来,是新城,高楼大厦。太阳火红,倾泻出满城灿烂,蓝天不动声色,只展开在面前。
来之前,朋友一再强调,到嘉州,一定要吃跷脚牛肉——冯四孃家的跷脚牛肉。于是,打车去找这家店。十一点左右,店内已人声鼎沸,满客的店显得拥挤不堪。我只得跟一对小情侣拼桌。他们的牛肉先上,我巴巴地坐着等待。突然,漂亮的女孩在男孩脸上蜻蜓点水地一吻,说:“真好吃!”不一会儿,男孩又在女孩脸上吻了一下,说着同样的话。
我要的牛肉、千层肚、煮白菜上来了,飘香四溢;还端上来一碗牛肉汤,热气腾腾。牛肉和毛肚里只加了小葱和香菜。据说,大家围着一锅跷脚牛肉,坐在高板凳上,有说有笑,跷着脚吃,就叫“跷脚牛肉”。我一个人没法说笑,但不妨碍跷着脚,大快朵颐。咬上一口牛肉,嫩滑的口感,肉汁在口腔中迸发,毛肚的爽脆在唇齿间弹挪,配上一口浓浓的牛肉汤,那真是人间至味!
午饭后去看景。乐山大佛,这尊开凿于唐朝的佛像,凛然端坐于三江汇流之地,默默俯首,看尽人间万象。古道清幽,碧涧流泉。我踩着石板小路,拾级而上,本想虔诚地拜谒佛像,沾沾佛光,但佛像旁,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排队是急不得的,我不想白白耗费两个小时用于排队,况且我不屑于做临时抱佛脚的事,相信“佛容乃大”。于是,远远望一眼大佛,继续行走。
不远处,凌云寺守护着大佛,所以这座寺庙又叫“大佛寺”,寺宇辉煌,青瓦红墙。铜铃、木鱼、诵经声在凌云山上回荡。山脚江水潺潺,山间香烟缭绕。梵音徐来,禅心安定。那刻,我是佛前的一位戒子,双手合十,就开出一朵菩提花来。
嘉州,是一个文脉璀璨的地方。凌云山,多碑刻,汇聚于此的历代名家碑刻,有北宋著名诗人、词人、书法家黄庭坚的字迹;有清代书画家、文学家,“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的字迹……书法,作为中国文化最崇高的艺术形式之一,隽永灿烂,博大精深。置身碑林,为自己对书法的知之甚少,深感惭愧。
下午四点,从乌尤寺下山,途经麻浩崖墓,最初以为“麻浩”是人名,走进去读景点说明,才知道原来“麻浩”是地名,这是东汉时期依山而凿的墓葬群。人死后,最常见火葬、水葬、土葬,还从书上看到过神秘的树葬,而这里独特的墓葬方式,还是第一次了解。从景点大门进去,石屏风画壁上车马辚辚,有明显的汉代风格。廊亭下的一大一小两具石棺的棺壁上,图案精美。放眼望去,崖墓一间挨着一间,密密麻麻。
出麻浩崖墓,便随着长满青苔的古道下山。道路两旁,山林茂盛,蔓枝缠绕,一切寂静,只迎合清凉的山风,一种恍惚之感便油然而生,仿佛找到了嘉州的前世,通过前面的长廊古道,我就又回到嘉州的今生。
回嘉州城,已是黄昏。
还是去吃乐山美食——咔饼、豆腐脑。所谓“咔饼”,就是把粉蒸牛肉夹入一个面饼里,这面饼劲道,内里绵软,牛肉蒸得软烂,一口咬下去,口感层次丰富,再搭配一碗酥肉豆腐脑,是绝配。
夜幕降临,坐在新广场旁边的长凳上,一阵阵桂花香沁人心脾,袭人心怀。广场四周车水马龙,霓虹流转;广场上,广场舞跳得正欢,喜欢这热闹而孤单的时刻,热闹是众人的,孤单是我自己的。
第二天上午,徒步去逛绿心公园,邂逅向日葵花海。金黄的花冠,映衬蓝天白云,或昂首挺胸,或低头微笑,热烈而温暖。请路人为我和这片向日葵合影留念,我的笑,也如向日葵般向暖绽放。
周末即将过去,我不得不结束这场短暂的旅行。没来得及去的地方还有很多,嘉州长卷·天街、苏稽古镇……还没看够古老的城墙、巨硕的磐石……我想,留些遗憾也好,话不言尽,路不走完,是最好的节制。
“三江分注界平沙,何处云山是我家?”(薛逢《九日嘉州发军亭即事》)嘉州,这座写满诗意沧桑的千年古城,散落在蜀南一隅,一城风华,一墙天下。
一个人,一座城。嘉州,总会因为一个缘由,成为我此生记忆里不可替代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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