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航的海港
万吨货轮离了港口,港口沿岸、货轮周遭,彩旗迎风飘扬。
“妈妈,看,大轮船——”港口附近、大海边缘、漫漫的沙滩之上,一个小男孩高叫着,向着大船奔去。一个跟斗,又一个跟斗,沙滩上留下了每一个跟斗那深深的痕迹。
“慢一点,慢一点……”年轻的妈妈追了上来,扶起跌倒的孩子,“疼吗?”
“不疼!”
母子俩手拉手继续向前走着,他们目送大轮船驶成小黑点。他们又看见了许多别的轮船。有的已经启动,开始远航;有的正在做远航的准备。
“船真多,是吗?”妈妈说。
“它们都到哪里去呢?”孩子答非所问。
“老远老远的地方,美国、英国、法国、埃及,印度洋、大西洋……”
“它们到了那儿,还会想着这儿吗?”
“当然想,有时想得还会流出眼泪来呢!”
“它们走了,还会回来吗?”
“你说呢?”妈妈反问道。这一声,使海港激起了回声,波涛翻腾得越加起劲……
孩子坚定且真诚地扑向妈妈:“当然要回来的!”
孩子从妈妈的怀里探出小脑袋,观望着喧闹的海港。在他的眼中,海港顿时成了妈妈的怀抱,而这个怀抱中的船却成了他自己。
“妈妈,我是小船,您是我起航的海港!”
本文原以《海港小景》为题,于1990年12月26日首发于《湖州日报》“苕溪”副刊。
抚慰人生的大手
这双手,宽阔、厚实、灵活,有老茧,有疤痕,有残缺的指甲盖。那是父亲的手!有时有形,有时无形,忽明忽暗,时大时小,翻转自如。
呱呱坠地,四肢乱舞,整个身体就被一双大手托起。一手抓住衣领,一手轻轻地敲打着后臀,刚满周岁,就被推着蹒跚学步。要上学了,这双大手擦去粘在指问的泥点,取出一沓厚厚的学费钱:“爸爸要干活,让姐姐陪你去。”从此,开学时、每周日,尽管时常听到“赚钱难”的唠叨声,但这双坚毅的大手总能准时地掏出几张钞票来,直至我高中毕业。这是一双支撑我们生活的大手。
这双大手,可以劈出四层竹篾,可以日插一亩水稻,动作是那么娴熟,曾经赢得几代人的夸奖。我和许多山里的小把戏们,都是这双大手的受益者。劈□、捏油、□□、插秧……大凡有点技术含量的农活,都是在这双大手的指导下,慢慢掌握,逐渐熟练,熟后生巧。“插秧时,左手不能放在膝盖上!”几十年来,这句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耳畔。
人生如棋盘,我为盘中棋,父是掌控手,正确有鼓励,错误有纠偏,步步为营,招招取胜。窃以为所持有的诸如一见钟“勤”、刻苦钻研、红专结合、遇事坚韧等良好的性格、习惯,其源其根,就是来自这双大手的指点。
时光如流水,快速穿梭去。这双一直来抚慰我人生的大手,如今已皮肤松弛,皱痕累累,甚而微微颤抖。虽然总是说:“要多回家看看我。”然而,每次午饭过后,他就会坚定而有力地挥挥这双手:“你回吧,单位和家里都很忙。你回吧、回吧。”
这双手,总是向外推,很少往里挪。透过这双手,以及这双手向外推的每一个动作,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忘我的内心、包容的情怀,期待孩子们成长、出彩的愿望。
我真诚地感谢这双饱经风霜的大手。
本文2020年7月21日首发于《湖州日报》“苕溪”副刊。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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