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气象事业的创始人
——缅怀我的父亲李永亨先生
李明光*
在敦煌市工商联查找父亲的历史资料时,我看到1995年的干部履历表中父亲的档案。表中详细记载着父亲的履历:李永亨(字伯平),1914年生,1922年至1934年于敦煌县私塾启蒙、高小、简师读书;1934年至1936年年初,在敦煌周氏私立小学任职教师、校长;1936年至省(兰州)气象测候训练班学习,毕业后至1952年在敦煌气象测候所工作;同年,调入县工商业联合会(筹建)任职会计……
父亲受祖父身教,幼承家学,拜师吕钟(父亲姑父),自幼敏而好学,志坚毅韧;对求知不畏其难,对其职敬畏有余。父亲涉猎广泛,于天文、声乐、书法、岐黄之术均有造诣。
一、艰辛的求学之路
1936年年初,父亲经敦煌县政府推荐,省气象测候所考试、审核后录取,入省气象测候训练班学习。河西走廊古有丝绸之路的文明,但在20世纪30年代,甘肃的交通还很落后,没有公路。虽然1909年开通了邮电代办所,取代了驿站,但交通仍不便,只有骡马旧道。据甘肃省交通史料记载:“1941年甘新(甘肃至新疆)碎石公路通车,1942年安敦公路(安西至敦煌)通车。”另据王渊《啊,敦煌》篇载:“在此之前(1943年),敦煌县没有初中、高中。敦煌学子上初中、高中都须负笈千里,坐上牛车、马车,走上半月以至一月去酒泉或省城求学,其艰难困苦,不可言状。”
20世纪30年代,父亲就是在那样落后的交通条件下,沿着绵延千里的茫茫戈壁,踏上了满目苍凉的河西走廊的骡马古道,坐着牛车,拖着行李,背着干粮,跋山涉水,负笈千里去省城兰州求学深造。一路上的艰辛可想而知。今天我们的后辈们在问,在那个没有公路、只有骡马驿道的年代,是什么力量支撑着父亲做出那千里求学的抉择?走那不可预测的险途,饱受那茫茫戈壁中漫天的黄沙和烈日酷暑的煎熬,还有那祁连山沿途出没不定的土匪们的劫持,闯那崇山峻岭常年积雪的乌精岭的关山险阻。我只能回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历史使命和责任。
在父亲去省城求学前,他有着受人尊敬而又舒适的职业,我们所不解的是他又何必远涉关山,冒着危险,去吃那风餐露宿,鞍马劳顿之苦。其实这就是那个年代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民众立命的志向和抱负以及赤诚的家国情怀。他们用其一腔热血和寒窗苦读学来的知识开化民智、服务桑梓、图强救国。为了实现人生的理想和价值,父亲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踏上艰辛的求学之路,叩开气象之门,用自己的青春,用一生的艰辛努力,诠释对人生信念的追求。
父亲的一生可谓是坎坷蹉跎,命运多舛。19岁时(1933年),被军阀马仲英抓去当兵。因父亲是读书人,马仲英要让他做文案,他不愿为军阀效力,三个月后逃回敦煌,躲在祖父的世交张桐家(现敦煌肃州乡板桥村)。马仲英的人来敦煌找不到父亲,又将祖父抓去严刑拷问,要祖父交出父亲,祖父始终没有说出父亲的下落,算是躲过了一劫。1936年11月中旬,父亲学成毕业,正值返回时,又遇上了麻烦。1936年10月,我党的西路军部队从宁夏渡过黄河,向新疆进发,开辟新的革命根据地,以打通苏联援助国内抗日战略物资的通道。西路军途经河西走廊时,遭国民党军阀马步芳、马步青军队的围追堵截。在河西走廊,两万余西路军将士与近十万人的马匪骑兵展开了惨烈的交战,狭长的河西走廊成了两军对垒的战场。父亲的回家之路断了。
据明辉兄讲,他小时候听母亲说,父亲当年毕业后遇到路上打仗回不来,是从青海绕道回来的。母亲说的路上打仗,其实就是1936年年底西路军过河西走廊时与马步芳军队的那场厮杀战。可想而知父亲当年的回归之路是何其之难。河西走廊的骡马古道走不通,青海的路就更难走了,父亲是怎么走回来的?从省气象测候所1937年的《职员录》上看,与父亲同班的同学王笃秀是张掖气象测候所的学生。当时在兰州以西,只有张掖和敦煌的两人参加了第一期省气象测候训练班的学习,估计父亲是与张掖的同学结伴而行,张掖的同学肯定知道另有回家的路可走。在被祁连山横隔的青海与甘肃之间,有一条南北走向一百余里的峡谷,它是从青海通往张掖境内唯一的一条古骡马驿道。无疑,他们绕道青海后从西宁出发,经大通、门源和海拔3600米的俄博岭垭口的雪域高原,后入扁都口,横穿祁连山,入民乐、张掖境内河西走廊的中部后,父亲又继续负笈西归。
今天的我们,猜想着当年父亲在那交通落后、土匪出没的年代,是怎样坐着牛车,忍受着酷寒与饥饿,冒着生命危险,在那苍凉的骡马古道上,迎着漫卷的西风和硝烟弥漫的战火回到敦煌的。这样的求学之路,非常人所不可及!据窦侠父《敦煌史迹》中《民国时期的教育》篇载:“1918年到1948年敦煌考入酒泉、省城及省外的学子有70余人,而1935年以前不足10人,可见那个年代的教育状态和外出求学深造有多艰困。”看那个年代的热血青年,他们的爱国之心有多赤诚,他们的报国之情就有多壮烈。为了造福桑梓,他们献身于科技、教育事业,以他们的使命、责任、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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