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都西南50公里处,有一个有着几百户人家的自然村庄,名字叫大次洛村。那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在那里,我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的美好时光。
据《辞源》介绍,村庄是人类落居发展中的一种初级形式,通常指固定的居民点,由建筑物、道路、田园、水资源等要素组成,显著特点是人们以土地资源为主要生产生活对象。它起源于旧石器时代中期,人类从穴居野外到筑室成居,经历了百万年的漫长演变发展过程。就我的故乡大次洛村而言,据说从辽代开始就已成村,也有相当久远的历史。
从我记事起,特别是上学认字以后,我就不断思考自己故乡的名字。中国北方农村的名字,大都叫屯、庄、店、营、沟、峪、街、井,等等,我们村周边的几个村子也分别叫庄、街、井、楼等,唯独我的故乡名叫大次洛村。这是为什么?我曾查过有关书籍、文档,既没有“大次洛”这个词条,更不见有关解释。
那么,“大次洛”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人说,村西有条河叫次水河,“大次洛村”由此得名。我倒不以为然。因为我觉得,既然按该河取村名,那么应叫“大次水”,为何把水改成“洛”?再说,次水河离我们村较远,还不及周边几个自然村离次水河近,大次洛村由此得名,显然说服力不强。
联想到村子西南二里路远还有个小次洛村,我突发奇想:“大次洛”难道是族名、人名?冥冥之中,我想到了与“次洛”谐音的“敕勒”。
“敕勒”,由鲜卑语翻译而来,鲜卑是中国古代民族,属北魏时期北方游牧民族,又称赤勒、铁勒等,4世纪中叶生活在内蒙古阴山一带,后臣服于中原,逐渐南迁并汉化。
照此推论,“次洛”可能由“敕勒”演化而来,由此南迁到次水河畔,分别在相邻两处落脚,形成后来的大、小两个“次洛村”。如真是这样,那么我的故乡的历史便十分厚重了,要真正厘清“大次洛村”的来龙去脉,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办到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从“敕勒”演变而来,单从村里的五座庙宇看,早年的大次洛村就非一般的自然村落,很可能相当热闹、繁荣、祥和。
先说第一座庙——三义庙。所谓“三义”,指三位义士:三国时的刘备、关羽、张飞,为他们建的庙宇,故称“三义庙”。该庙建于村东,坐东朝西,东大殿内有刘备、关羽、张飞三座神像,南北厢房备数间,供庙内人员办公住宿用,从西边进大门是个小跨院,有南北厢房,为仓库和厨房。整座庙宇建在村东高台之上,全村民居尽在“三义士”视线之内,象征刘、关、张三义士护佑大次洛全村黎民百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该庙废弃,改做初级小学校用,我当年初级小学就是在那里读的,如今庙宇旧屋全无,变成一所全新的小学校园。
第二座庙宇——云盖寺。该寺占地面积很大,从村东山门内向北直通村北,坐北朝南,进南门后,第一院落正殿为天王殿,东西厢房数间,院中砖石铺地,松柏参天。穿过天王殿进入后院,后院正殿为大雄宝殿,释迦牟尼佛祖像端坐大殿正中,十八罗汉靠左右墙壁而坐。院中有一钟楼,一只偌大铁钟悬挂楼中,凡有禅事活动,钟声频起,传遍全村。左右建厢房数间,供寺内僧人居住。大雄宝殿后是一空院,空院西墙有一小门,直通西跨院。跨院坐北朝南,建有菩萨殿,内供奉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像,左右建有厢房数间。此院专做僧人诵经禅事活动之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该跨院一直作为村公所办公用地。“文化大革命”时,观世音菩萨像被红卫兵砸毁。改革开放后,一贤仁志士自费重修观音像,直至今日仍保存完好。
第三座庙宇——尼姑庵。村中央有一正方形广场,广场北端建有露天老戏台一座,台高两丈余,专供全村祭祀、求雨、集会、走会(早年村里办有叉会、旱船等会所)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村里唱大戏、放电影、举办各种庆祝活动的场所。戏台正对面,也就是横贯村东西大道的南侧,便是尼姑庵的所在地。该庙坐南向北,门左右两侧各有古槐一株,树干粗壮,直径盈米,树冠如两把巨型大伞,给门前投下偌大一片阴凉。进得庙门,正南主殿供有观世音菩萨像,像前席地放有金黄坐垫,供尼姑禅事活动或百姓进香跪拜专用。院中建东西厢房数间,供尼姑住宿用。早年间该庙驻有尼姑若干,多为婚姻不顺或家庭变故而削发为尼者。那时,庵内终日香烟缭绕,禅事不断,好不热闹。
第四座庙宇——五道庙。该庙建在贯穿村东西大道的西山门内侧路北。所谓“五道”,应为:一“天道”,二“人道”,三“地狱道”,四“饿鬼道”,五“禽兽道”。传说五道庙专供村里人死后家人携老小、亲朋前往“报庙”用,上香烧纸,告知“五道”将军此人已奔向阴间,请诸神为其注销阳问户口,同时报上阴间户口,并请“五道”将军助其投胎转世事宜。此庙一直保存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我儿时常见丧事人家前往进行“报庙”事宜。随着人民群众思想觉悟的提高和殡葬制度的改革,“报庙”这一迷信陋习逐渐被摒弃,五道庙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在一阵锹镐声中变成了瓦砾。P5-8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