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寄红柳河
我记不得兰新铁路当年通车红柳河——这个新疆境内第一个火车站时,那繁忙的临时货场和匆匆的人流了。但我童年的足迹留在了那里,每当我坐火车路过红柳河时,总要在那片陌生而又熟悉的戈壁上留有的残墙断壁久久地寻觅。一种久远的悠悠情思,总是在心头萦绕。
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总爱提起那时的回忆。
妈妈说,红柳河名字好听,其实是戈壁滩上的干枯河床,生长了几棵红柳而已。兰新铁路叫“河”和“泉”的小火车站可多了,大概是人们对它经过的荒漠戈壁而寄托的一种期望吧。
我们全家到红柳河时,是住在火车皮上的,两家一节,随时准备再向西进。日子过得虽然有些清淡,久了也就习惯了。只是不许我和哥哥去远处玩,害怕遇见风暴或者迷失方向走丢了。这对于四岁的我和六岁的哥哥来说,无疑是很难受不自在的。
机会终于来了。妈妈去到另一节车皮上帮忙,那一家的婶婶要生小孩了,哥哥带我和其他一些孩子溜了出去。
好奇的童年,总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去的。我们来到了临时货场,在大人们装车卸车中瞎掺和着。看,那边的马可真多,戴着毡帽的叔叔们(后来我们知道是哈萨克族的叔叔们),用我们第一次听到的语言和手势叫我们小心,不要接近马群。马群在戈壁滩奔波了好多天,或许渴坏了,哈萨克族的叔叔们正在从不远处的水槽车打水给马喝,我们学马喝水,学着骑在马上的样子,引起哈萨克族的叔叔们哈哈大笑。
再忙的大人对孩子们也总是充满爱意、客客气气的。一个热心的叔叔看出来我们的心愿,在忙碌中抱起我们每一个孩子骑一下马,我们高兴极了。哥哥感慨地说:“新疆的马可真多呀,可以建立好的骑兵部队呢!”
叔叔们都笑了,还真叫哥哥说中了,这些马,就是选中的军马。叔叔们认真地给我们讲:“孩子们,新疆的好东西可多了,运不出去,没有的东西,也运不进来,老百姓看着心里着急得很呢!”
我们都是铁路的孩子,绝不是为了讨好叔叔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长大了,也要开火车!”
叔叔们高兴了,召唤另一处戴着花帽子的叔叔们(后来我们知道是维吾尔族的叔叔们),让他们把我们领到一片成堆的大麻袋前,给我们的衣袋里塞满了干果(后来我们知道那是葡萄干),叫我们吃。那是不少麻袋破了,漏在地上的。哥哥领着我们吃着,谢过叔叔们,欢天喜地地回家了。
可把妈妈吓坏了,她不知道我们吃的是什么,害怕有毒。后来经过别人指点,妈妈才放下心来,在我们要求下,也尝了几颗。然后说:“光是听你们爸爸说,新疆的瓜呀葡萄的,多极了,吃不完,还有烂掉的,真是可惜了。”
忽然,妈妈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了许多大娘大婶去了临时货场,我还以为她们是去吃葡萄干的,就跟在后面。到了那儿才知道,妈妈她们把破了口子的大麻袋都重新缝好了,可是并没有人拿…… 后来,我和哥哥都成为铁路工人了。红柳河也早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每当我看到一列列出疆的瓜果葡萄,进疆的建设物资,童年的往事便又浮现出来。新疆铁路像一条流动的血脉,一刻不停地为新疆经济发展输送着营养,再也不会有葡萄瓜果烂在地里了,再也不会有用整只羊来换一包火柴的事情了。
人们是不会忘记新疆铁路上像红柳河一样的戈壁小火车站的,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它们都会默默地在戈壁滩上发挥自己的作用。对于我,红柳河将永远是我和兰新铁路寻找童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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