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雪峰山云蒸霞蔚,苍山翠林深处,隐藏着中国第一古商城——洪江古商城。洪江是武陵郡五溪之首,南蛮地也。从云贵高原下来的滔滔沅水和从邵阳城步巫山下来的充满野性的巫水在此汇合,犹如一幅太极八卦图。
自古以来,洪江是通往湘、黔、蜀、滇、桂的水上交通要道。
洪江历史悠久,民风淳朴。境内重峦叠嶂,古树参天,溪河纵横,洞穴幽深,烟光雾霭,灵秀逼人。素有“西南古商都”“湘西明珠”“小南京”之雅称。在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仅六万多人的洪江,却贡献着黔阳(怀化)地区40%的财政税收。但是,随着周围地区铁路、公路的集中修建,洪江已失去当年的水上运输的交通优势,渐渐地被人们所淡忘。好在洪江的祖辈们留下了至今还保存得比较完好的古建筑群——洪江窨子屋!,人们从记忆中回想起这座明清时期曾经辉煌过的古代商城;回想起一代又一代以信为本、以诚待人、以义取人的洪江商人;回想起镶嵌在状似迷宫、形若织网的窨子屋中的“七冲、八巷、九条街”和曾经在这里所发生过的一件件让人难以忘怀的往事。
一甲巷,洪江“八巷”之首,如今商脉尚存,古韵悠悠。1957年,我作为洪商后裔,出生在该巷“苏州会馆”的一间小屋里。
余家冲,洪江“七冲”之一,冲里幽深,烟馆、青楼依旧保持着昔日的风貌。1958年,我的父亲因养兔搬到该冲冲尾枫木岭。
枫木岭,枫树挺拔,樟树古老。深秋时节,梧桐树上那沉甸甸的筷子头大的梧桐籽惹人口馋。更让人难忘的是:岭上有一口糍槽大的井,井里水不多,靠一滴一滴从岩缝里流出来。水,清甜清甜。从清晨到傍晚,有很多人排着队在这里取水。
我的童年是在枫木岭度过的。
我没见过爷爷,只知道爷爷是洪江木商,斧印!“李锦记”,是个本分人。关于爷爷和爷辈们的故事,我只能从父辈们口中知道。
我的伯父是洪江老商人之一。
我的父亲是木匠,也是诗人。他一生坎坷、艰辛。不过他能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用写诗来支撑自己。他没给后人留下太多东西,就一本《春虫诗草》诗集。有这本诗集,他的后人知足了。
我的叔叔在抗美援朝时,从武汉大学弃学从戎,一直在部队工作,曾立功多次。
我的兄长自幼聪明好学,因家庭出身和伯父被错划为右派的缘故,未能进北京大学。拨乱反正后,总算圆了大学梦。他搞活了一个厂,曾被评为优秀厂长。遗憾英年早逝。
我的堂兄是兄弟中命运最苦的人,在农村生活长达15年,早年丧妻,什么苦都吃过。
我童年随父母亲下放到靖县与会同交界的山村,在那里生活了整整10年。1979年回城,参加了工作。50岁后下岗,在外漂泊到退休。
我之所以要把爷辈、父辈和自己这一辈人的故事写出来,是想让人们知道:在千年洪江古商城里,曾经有这样的一群人,在这里生活过。 作者
2022年6月
上篇 一个包袱一把伞来到洪江当老板
第一章
雪峰山上遭匪劫客栈老板乐解难
这是从雪峰山东麓新化县延伸过来的一条古道,其尽头是沅水上游的洪江古城。古道五里一亭五十里一客栈,到了这溆浦、洞口、绥宁、黔阳接壤的十字路口上,已过了五十多座亭和五六家客栈。十字路口中间,有一蔸两人合围的古樟树,树下砌着一座十分简陋的土地庙,土地爷和他那位心宽体胖的老伴儿住在这里。他们是温和的长者,一天到晚坐在里面。他们那柔嫩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他们的脸上总是堆着慈祥的微笑。来往行人路过这里时,总要顺便给他们鞠三个躬,以求自己路途平安、顺利。土地庙旁边,竖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挡箭碑”。每一块碑的正中间,竖刻着“李广将军在此”,两旁则是“弓开弦断,箭来碑挡”陪衬着。李广是西汉名将。当地人家的小孩出生后,家里大人习惯在十字路口竖一块碑,以保佑新生婴儿长命富贵,易养成人。一户大户人家竖了块书桌面大的碑,碑上除了有“李广将军在此,弓开弦断,箭来碑挡”的字外,还告诉过路人:前走黔阳,后走洞口,左走溆浦,右走绥宁的方向。大碑前面,一座高而大的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开山斧劈过似的,把这里分成了东西两边。从东边几十米峭壁上下来的飞瀑,向资江方向流;从西边树林里冒出来的溪水,反向流人沅江支流河。因此,人们传说这里是资江与沅江的分水岭。
古道则依着西边溪水继续蛇行般的曲折前进。一会儿倚伴西边山根,路面是被山洪冲刷后的岩石;一会儿绕行溪水之上,上面有白色、红色、灰色和黑色的碎矿石,据说是淘金人将挖出的矿石在溪里筛洗后,留下来的;一会儿进入深深的要半小时才能走出来的大峡谷,峡谷最窄处,仅能过一人一马;一会儿连拐几十个“之”字形陡弯,把人和马的脑壳都拐晕了;一会儿笔直笔直的,大小不一的青石板,每隔一步铺垫一块,在没有树枝遮住阳光的地方,一眼能看到五十里以外的雪峰山顶峰苏宝顶;一会儿是用錾子在45度的斜坡上凿出来的一个个形状不一、高低不一的石阶;一会儿悬在几十米高的峭壁上,马走着腿发软,人走着不敢往下看。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