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儿女》:
穆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我找穆正海跟脑袋有问题有什么关系?”
顾红柳说道:“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为什么?”穆勇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红柳说道:“穆正海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要找,也只能找他的坟墓。”
这句话不啻一个晴天霹雳,“轰”得穆勇差点晕过去。但他竭尽全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不能在一个陌生女孩的面前表现出那种悲痛欲绝的心情。
穆勇声音低沉地问道:“那么穆正海的妻子菊凤呢?她现在在菊花镇吗?”
顾红柳说道:“菊凤就在菊花镇,不过她已嫁给了仁义教教主、武林盟主郭云飞,现在住在仁义府里。”
犹如在寒风中又被泼了一盆冷水,穆勇只觉得全身都凉透了。他满怀希望,日夜兼程赶来菊花镇,却只得到一个令人心碎肠断的消息。
顾红柳又说了一些其他话,穆勇已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四周一片沉默和寂静。一会儿,穆勇便听到顾红柳均匀而有节奏的细微的呼吸声。她已经进入了梦乡,在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男人身旁,她竟毫无戒备地睡着了,还睡得那么香甜。
此时的穆勇哪里睡得着,他的内心风起云涌,痛苦、迷惘、悲怆犹如千万只魔爪抓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记得刚懂事的时候,常常问天方道长:“师父,我的父母在哪里?我为什么要来海南岛的五指山?”
天方道长总是说:“你的父母在长江岸边的菊花镇,我把你带来五指山,是为了让你能够安心练烈风神掌。等你把神掌练成,就可以见到你的父母了。”
天方道长的话,在年幼的穆勇心中插上了希望的花朵。于是他天天勤学苦练,废寝忘食,图的就是早日练成烈风神掌,以见到他朝思暮想的父母。可是,当“目标”快要实现的时候,他才知道“希望的花朵”原来是“虚幻的花朵”。
穆勇心中产生了一种被蒙骗、捉弄的感觉,他不知道天方道长为什么不肯把父亲已去世、母亲已改嫁的实情告诉他,而要让他每天怀着一个美好的、不存在的幻想。
穆勇辗转反侧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聊以自慰的“答案”:天方道长曾经告诉他,欲练烈风神掌,内心必须满怀美好的希望和憧憬,就像早晨初升的旭日,放射出灿烂多彩的光芒和生机勃勃的朝气。只有这样,才能练成烈风神掌。
所以,天方道长才欺骗他,让他心中盛开一丛美丽诱人的花朵,远离悲哀和孤独,充满希望和活力,直至他练成烈风神掌。
现在,穆勇的烈风神掌练成了,与父母双亲团圆却成了永远的渴望。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当你不知道真实情况时,你总是那么快乐幸福,而一旦揭开现实的真面目时,你往往会大失所望,无可奈何,甚至悲痛欲绝。
现在,即使穆勇赶到菊花镇,也只能祭拜父亲穆正海的坟墓了。
母亲菊凤呢?她已改嫁给穆勇的叔叔——仁义教教主兼武林盟主郭云飞,穆勇还能理直气壮地称她为“母亲”吗?她还愿意承认穆勇这个被遗忘在天涯海角二十年的可怜儿子吗?
一个漫长的夜晚,穆勇只是一味地苦思冥想这种令人揪心的问题,那痛苦和悲伤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这样的滋味。
而这仅仅是一个漫漫伤痛的序幕,后面的路,穆勇应该怎么走下去呢?
太阳出来了,他们又踏上了征途。顾红柳骑马,穆勇走路,所以走得比较慢,等接近中午时,才走出了狼谷,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尘土飞扬,人影闪动,一队人马由远而近,向他们飞奔过来。领头的是一位年轻人,他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透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英雄气概。
年轻人催马到顾红柳面前,说道:“师妹,你昨天一整天到哪儿去了?可把我们急死了。”
顾红柳笑笑说:“没事的,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老为我急于吗?”
顾红柳向穆勇介绍说:“这位是家父的大徒弟崔子明崔公子。”然后又对崔子明说,“这位是从海南岛来的穆勇穆壮士。”
崔子明瞟了穆勇一眼,双手抱拳,不冷不热地说:“穆壮士,在下有礼了。”
穆勇也作了个揖,淡淡地说:“在下有礼了。
崔子明对顾红柳说:“师妹,孤身出游要多加小心,如今世道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穆勇知道崔子明的话是冲他而来的,但他不回应,只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冷笑。
顾红柳说:“昨天我在狼谷遇到狼群,若不是穆壮士及时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穆壮士果真身手不凡,面对数十只狼毫不畏惧,转眼间就击毙了群狼。”
崔子明淡淡一笑,说:“他本来就比狼还厉害,当然也就不怕狼了。
穆勇觉得崔子明话中有话,他实在没必要在这样的气氛中待下去了。于是,他对顾红柳说:“顾小姐,你已有自己人在旁边关照,那在下就告辞了。”
顾红柳说:“咱们是同路,就一块儿走吧。我家就在菊花镇的莲花山庄。”
穆勇说:“我还是一个人走吧,我已习惯了独来独往。”
崔子明也接上话说:“对,还是让他一个人走吧,这样大家都舒服些。师妹,你就骑我们的马吧,把他的马还给他。”
顾红柳狠狠瞪了崔子明一眼,说:“师兄,你说这话也太难听了吧。
崔子明说:“师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和他素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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