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一部长篇年代传奇小说。故事起于民国初年,兴于大运河畔,以家风祖训、正气节义为底墨,以为官刚正的黄子荣、侠义痴情的一片云、诚信经商的宋鲁生、授业撰史的杨春早等人物跌宕起伏的人生命运为主线,塑造了官、商、文、兵、匪等各色生动传神、个性鲜明的运河儿女形象。小说依托风卷云涌的历史真实背景,晕染三十载恩怨交织的传奇岁月,讴歌了齐鲁运河儿女的侠肝义胆和家国情怀。故事荡气回肠,叙事多线并行、繁简有致,既有儿女之情、患难之交,也有血脉亲缘、家国大义,彰显出时势之下个体与家族荣辱与共、家与国生死相依的博大胸襟。千古运河故里,海佑风情长流;一朝兵临城下,共济道义相勖。
第一章(节选)
1912年。
阳光映照在济宁运河河段,绵长蜿蜒的河道与浩渺的微山湖连接在一起。运河中,几条大小不一的木船各自扬着帆,方向不一地行驶着,野鸭子在河边自由游弋,还有水鸟不时在运河上空飞翔起落。
一条行驶的客船上,黄子荣正在给自己的骏马美玉套马鞍子。他亲切地抚摸着美玉的额头:“美玉哇,咱很快就到家了。”
这时,大腹便便的马彩英从船舱里吃力地走了出来。黄子荣看到后连忙走到她身旁,说道:“你身子不方便,咋出来了?”
“里边憋闷,出来透透气。”马彩英一边说着,一边忐忑地看看船老大和两个船夫,然后悄声道,“老爷,我眼皮一个劲儿地跳,孩子的事不会露馅吧?”
黄子荣小心翼翼地将马彩英扶到甲板上坐下,安慰道:“彩英,别思虑太重。回来之前,该想的我都想了,一切也都安排妥当了,放心吧。”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蹿天猴”在空中炸响的声音,船上的人都愣住了,正向四周看时,两道粗粗的麻绳忽然从水里拉起,绳子之间缠绑着的破旧渔网将船头牢牢拦住。七八名体魄健壮的土匪从水中冒出,他们赤裸着上身,斜背着带鞘的大刀,吐掉含在嘴里的空芦苇管,将船带向不远处的一座荒岛。
船老大和两个伙计害怕地站在桅杆处,看着土匪们将一个个大木箱子从船上搬了下去。黄子荣牵着美玉的缰绳,和马彩英站在岸边,土匪王小义端着枪,看押着二人。
不远处,两个手持短枪的女子朝这边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片云,后面跟着的是她的丫鬟樱桃。土匪老猫子跑到一片云身边,讨好道:“少当家的,今天出门还真没看错皇历,咱们逮住了一头肥羊。”
一片云突然两眼放光,满怀期待地问道:“肥羊?多肥?”
“黄子荣您知道吧?”
“黄子荣?”一片云皱了下眉。
樱桃来到一片云面前,接话道:“姐,黄子荣就是济宁三杰之一,听说一直在德州当知县呢。”一片云有些意外,转头看向远处的黄子荣。
老猫子笑了笑:“少当家的,德州那可是个好地界,黄子荣只怕没少捞银子。”
一片云冷冷一笑:“照这么说,还真是头肥羊!樱桃,走,跟我去看看这个黄大老爷长的是个啥模样,是肥头大耳,还是贼眉鼠眼?”说完,快步向黄子荣走去。
马彩英神色有些不安,黄子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默默地注视着向他们走来的一片云。一片云来到他们跟前,有些发愣地注视着相貌英俊的黄子荣。
黄子荣淡淡一笑,拱手施礼:“少当家的!”
一片云像是没听见一般,还在端详着黄子荣。樱桃见状,悄悄拽了拽一片云的衣角,她才缓过神来。
黄子荣客气道:“少当家的,不知今日拦住黄某所为何事?”
“你知道我?”一片云有些疑惑。
黄子荣看了眼老猫子说:“一片云——飞鱼岛少当家的,刚才那个好汉报过您的名号。”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该知道我为啥拦你。”一片云也不和他废话,继而转头吩咐道,“老猫子,看看那几口箱子里装的都是啥!”
老猫子带人打开箱子,只见里面都是黄子荣夫妇的衣服和各种书。除了一个装着散碎银子的小布包,并没有什么硬货。一片云有些意外,暗想:难道这个黄老爷是个清官不成?她来到黄子荣夫妇面前,来回审视着二人。忽然她想到什么,关切地打量起马彩英高高隆起的腹部,马彩英被她盯得有些心虚,眼神一直躲闪。
“黄夫人,看样子快生了吧?男孩还是女孩呀?”一片云指着马彩英的肚子问。
马彩英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下肚子,有些吞吞吐吐:“还……还不知道。”
“黄夫人,我跟人学了点儿看相摸胎的本事。来,让我摸摸是个少爷还是个千金。”说完,一片云煞有介事地将手伸向马彩英的肚子,说时迟那时快,黄子荣先一步挡在了马彩英前面。
一片云冷冷一笑:“咋的,黄夫人的肚子这么金贵,摸都摸不得?”
黄子荣连忙解释道:“少当家的误会了。黄某听说,看胎相,摸的应该是脉。少当家的这上手就摸肚子,黄某还真没见过。”
“黄老爷说的那是县城丁神医的路数,我一片云是野路子,打根儿里就不是一个门派。”说着,便把手放到马彩英肚子上,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感叹,“哟,这孩子咋这么安稳哪?”
马彩英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黄子荣突然伸手抓住一片云,问道:“少当家的,能否借一步说话?”
一片云思量了一下,跟黄子荣走到一旁。黄子荣靠近一片云,悄声说了几句。说完之后,他打了个呼哨,马彩英身后的美玉听见呼哨声,小跑着奔向黄子荣,黄子荣转身将缰绳递给了一片云。
“老猫子,放他们走!”一片云下令。
老猫子愣了一下:“少当家的,他们……”
一片云不满:“聋了?放行!”
土匪们纷纷让路,黄子荣扶着马彩英走上船,船老大和两个伙计也连忙跳上船,一刻不敢耽误地将船划离了荒岛。
就在黄子荣夫妇即将到家时,黄家突生变故。起因是,黄子荣的父亲黄四海因为和宋家争祭河神,提出斗狮子定胜负。可刚开始斗,他就倒在地上不行了,等送到丁家医馆时,人已然没了。
黄老太太倚靠着被褥坐在炕上,两眼直勾勾的,泪水默默地流着。孙子黄天楷坐在她身旁,不安地看着她。
黄子田坐在炕沿上,愤怒地说道:“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爹是跟宋长贵斗狮子才犯的病,宋家脱不了干系!我这就带人去宋家讨个公道!”
黄天楷从炕上站起来:“奶奶,二叔说得对,不能便宜了宋家!”
黄老太太摆了摆手,缓缓地说:“子田,你现在去宋家,是想再闹出条人命来?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你爹的后事办好!”
“娘!”
黄老太太抬高嗓门:“别说了!你大哥就算今天回不来,明天也肯定能到家,有啥事等他回来再说!现在马上安排人置办棺材、祭品,搭灵棚!”
灵棚里设了一张大木案子,上面摆放着一口棺材。六个黄家族人身着孝服,分立在棺材两侧。棺材前摆放着一个小木案子,上面供放着黄四海的画像、牌位和祭品,两侧铜制的蜡台上燃着白色的蜡烛,香炉里香火袅袅。木案前摆放着一个瓦盆,旁边放着烧纸。
回到家的黄子荣和马彩英站在灵棚前,怔怔地看着黄四海的遗像。黄子荣缓了缓神,问道:“子田,这到底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