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对天下万物都是公平的,当然亦忘不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阳春三月,梨花开了,将田野装扮成美丽的俏姑娘,美得醉人。
傍晚时分,争艳卖俏了一天的梨花微微地收敛了她的风姿,悄悄躲进朦胧的夜色之中。
这时候,陈金花踏着一层薄雾急匆匆来到村口一棵老梨树下。她无心留恋这醉人的气息,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她那略显憔悴的白净的脸庞滑下。
她在一棵老梨树下停住了脚,伸出由于过度操劳而略显粗糙的小手,将披散在额头上的刘海拨到一边,用她的蓝碎花上衣前襟擦了擦脸,长出了一口气,又抬头望了望满树的梨花,叹了一口气。一阵风刮过,老梨树发出一阵呜呜的呜叫,像是在回应她的叹息。
这棵树虽形容苍老,却枝繁叶茂,据村里老人讲,它已有几百年历史。多少年来,这棵老梨树一直是村里人的骄傲。每年结的果子连三岁孩童也不会动一个,任它自生自落。由于村子土厚水深,这棵树主干粗壮,树冠大得惊人。老梨树下是全村二百来人活动的场所。纳凉、歇息、吃饭、开会、学习。天长日久,树下突起的老根和地上突起的高坎,竞形成了一个个光滑的化石样的屁股标记。每个懂事前的孩子都受过这样的启蒙教育:“这树是咱村的标记,它能保佑咱村兴旺发达哩。”几百年的岁月,天灾人祸都没能使梨树屈服,年年扬枝展叶,岁岁竞花吐果。所有外出做工谋生的人,每每说起家乡来,总忘不了说一下梨花湾老梨树的传说:“有一个孩子在树上玩儿,家人来喊他回家吃饭,顺着树干找去,见孩子正抱着树梢在东海里洗澡呢!”
当然这是杜撰的故事,梨花湾坐落在黄海之滨,离日照海滩不足三十公里,但老人们的想象力还是相当惊人的。而正是有了老梨树,才有了梨花湾的村名。现在村里大大小小的梨园,都是近几年才兴建的,树龄最长的也不过十几年。
陈金花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个愿,不过这个愿不知她许过多少次却总也没能如愿。许愿是因为她丈夫的病,也是她的心病。
“他嫂子,抓药来?”不知啥时候,村里的快嘴大娘佝偻着身子站在了她旁边。快嘴大娘今年六十二岁,身材精瘦,伶牙俐齿。她丈夫李顺利是位退休老干部,曾经在县里的供销部门干过,几个孩子都在外地工作。李顺利退休后无事可干,便将村里的一个废弃的鱼塘承包下来,每年给村里千儿八百的钱,这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小山村是个了不得的大营生。老两口承包了鱼塘,生活很是宽松。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几十年从来没有红过脸。她不必像大多数村妇一样为生计担忧,也不必像其他家庭妇女一样天天围着锅台转,两个人的日子很简单。快嘴大娘的身子骨很是硬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茶余饭后便当起村里的义务新闻报道员。谁在外面打工病了,谁家里两口子打架了,谁偷别人的东西了……不消几个时辰,小村便会人人皆晓。她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式的人物,具有侠义之心,好做仗义之事,家长里短、邻里纠纷,她都往前凑,好打抱不平。村里人都感觉离不开她,无论大人小孩都尊称她为“快嘴大娘”。
听到声音,陈金花扭头一看,见是快嘴大娘,便叹着气答应一声。
“孩子,有啥难处尽管说,我和你大爷日子好过一些,我们有钱存着呢。”
“是哩,大娘。”陈金花抬起疲惫的脸,很是感动。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活得像大娘一样坦坦荡荡呢?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大娘总是及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带来了多少安慰呀。
从小没出过远门的陈金花,因为丈夫的病四处奔波。这不,她刚从四十里外的一个有名的乡村老中医那儿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包中草药。
P1-3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