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情》:
当上副县长后,周雄提出的把龙县打造成国家级蚕桑基地县的任期目标得到了县委书记、县长的一致认同和大力支持,并且写入政府工作报告。要知道,一旦任期目标实现,受益的可不仅仅是分管副县长,书记、县长依次提升也不是不可能。周雄不就是因为抓蚕桑出彩一路飙升上来的吗?
周副县长上任伊始,就把蚕神乡作为典型在全县推广,每次的农业会议必看蚕神。但蚕神离县城较远,又是山路,往返要三个多小时。由于茧丝绸市场疲软,蚕农纷纷外出打工,就连被评为养蚕能手、与周雄在两年前离婚的糟糠之妻翠花也逃离了蚕神。
随着人口的不断外流,蚕神的蚕桑业逐渐萧条。当然,周副县长树立的旗帜不能倒,蚕神仍然保留了县蚕桑基地乡的荣誉称号。
年前,即一个月前,市委决定春节后召开一年一度的农村工作会议,龙县的蚕桑被列为会议参观内容。龙县一接到通知,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现场准备工作了。考虑到蚕神离县城远,是老典型,不再新鲜,参观点也就确定在了离县城约半小时车程的镜湖镇公路沿线。县蚕桑局已全员先期抵达,会同镇党委、政府布置现场,发动成片栽桑。
明天就要开会了,周副县长已准备好大会发言材料。但说得再好,还得眼见为实。现场这一关必须把好,今天就去看看。说不定这一炮走红,按照近十年的升迁频率,两年后换届,进入县委常委也不是问题。
一想到这里,周副县长舒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一个急转弯,随着车的晃动,打断了周副县长的思绪。越野车驶入乡道,也就进入了镜湖镇的地界,车速也随之慢了下来。交界处的公路上方悬挂着“欢迎各级领导前来镜湖镇检查指导工作”的大红横幅。
这里是浅丘地带,虽地势高低不平,但公路两旁横竖成行的新栽桑树,把七零八落的地块连成一片。约一米五高、离地半米、全被石灰刷白的桑树,被齐刷刷地甩到后面。地块之间的埂,没有一株杂草,依稀可见除草不久的痕迹。地埂上,不时可见干部模样的人停下来比划着什么。
虽然春节已过,偶见路旁一闪而过的新式民居,还洋溢着浓浓的年味。春联贴满门框,屋前挂着灯笼。虽是春光明媚,但仍有老人在院坝中悠闲地烤着火。这样的情形,不用问也知道,是在外打拼有成的儿女们为在家的父母修建的养老房。春节后,回家探望父母的儿女们已匆匆离开,为了赶上自己上班、儿女上学。
与公路旁的新房形成对比的是,稍远的山丘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一座座土墙房,陈旧低矮,破烂不堪,院坝里长满了杂草,像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留下的,甚显凄凉。不用说,这是失去父母的外出打工者遗弃的旧房。他们在这里长大。这里的山山水水留下了他们儿时美好的记忆,虽然是他们日夜思念的故乡,但不是他们的选择。
路上不时有拖家带口的摩托车迎面驶来,一晃而过,像是外出打工的。他们怀揣梦想,诗和远方。
镜湖春来早。越过一道矮矮的山梁,像进入了人间仙境。映人眼帘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由窄变宽,汇入一片翠绿、开阔、圆形的镜湖。明镜般的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湖周铺天盖地的油菜花一片金黄。打开车窗,一股带着清香的春风拂面而来,深深地吸入,不忍呼出,让人舒适无比,恨不能多长几个鼻孔。
越野车下了一道浅坡,路随河转,不时有车停在路旁。河边有一条长长窄窄的浅坡,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间或有一两株野生的果树,桃红李白,花儿已上枝头,路旁杨柳依依,让人心旷神怡。有人在河边悠闲地垂钓。
渐渐地,进入一个宽阔地带,出现一座围墙大院,紧锁的拱形铁栅栏大门上方竖着一块牌子。从斑驳脱落的黑漆板上,还可辨认出“镜湖镇蚕茧收购点”的字样。
看到这些,周副县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皱起了眉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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