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水寒如昔,三两条木舟缓缓前行。十里长堤,路人寥寥,稀疏的林木开始返青,唯独林木中的鸟巢浓色逼人,视线广转,四周浅浅流淌着蠢蠢欲动的生机。
黄欣悦戴上白手套,将被撕成十数片的古画《疏林寒绿图》大致摆拼了一下,已然为作者的智慧叹为观止了。满眼的画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绿意,但是只凭这些,已经足够感知到冰河瞬间顿开、春雁即将归来的美妙了。
很可惜,中间最显眼的地方,撕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黄欣悦皱着眉头,这毁损情况比起先前她所裱过的古画来说,并不算严重,但是这画纸却十分难得,从纸的韧性、纤维与硬度来看,似乎与宣纸难分轩轾,但却分明有些不同。
黄欣悦的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那地杆上有一道令人不易察觉的指痕。那是裱画师傅的习惯动作,每当做完最后一道工艺,用拇指轻轻掐一下,以便了解那纸张干燥的程度。她心中已经确定,这画无论是不是真迹,她都要回表姨家一趟,去找表姨父任文良了。因为,掐纸测湿度正是他多年来最惯常的动作之一。
“怎么?还真是你!”
黄欣悦抬头,看到表妹任婷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她心中暗暗慨叹,冤家路窄,正是如此。表姨家的妹妹任婷恰恰就在这里工作,来前,她曾经祈祷最好不要遇到她,现在看来怎么都躲不过去了。
任婷实在是个漂亮的美人,黑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往下是比例正好而又坚挺的鼻子,白皙的皮肤点缀着性感饱满的红唇,一身拘谨的职业女装丝毫掩饰不住她的活力。但是,黄欣悦对这种逼人的艳丽有一种不由自主的避讳。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实在对不起,接受这项工作,是我们公司的决定,我也必须遵守。”
她心中明明知道这句话对任婷有很大的冲击,但是,都这么多年了,既然改变不了她,也没必要非要将自己蜷缩起来,永远做一只埋起头来掩盖自己的鸵鸟吧!
任婷果然有些怒意:“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告诉你,如果不是这幅画毁在了文道拍卖行,如果不是顾总念着与画作主人穆先生多年的交情,一定要修复这幅画,我还真是不愿意见到你。”
“我来这里也是公事公办,做完这份工作,我们就会和以前一样,不会见面了。”黄欣悦依旧低着头,视线集聚在那幅画上的笔法与功力上,即便是仿制品,这种笔力也是大师级的水平,是非常有价值的。
“你!”任婷先是有些气急败坏,然后便轻蔑地抱起手臂,说,“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事会影响整个拍卖行的声誉吗?”
“我当然知道,这么大个拍卖行怎么可能出现假画呢?所以你们顾总经理一定要修复好它,如果有可能,最好是可以证明,它是不折不扣的真品。” P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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