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山不是山就是谷,群山连绵,沟谷纵横。曾有专家进山考证,这里是侏罗纪时期就已经形成的地貌。
而潘飞将要去的地方,则是大连山胸前长出的一座山。远远望去,如一匹大青马,从高耸入云的山顶飞驰而下,却被挂住了尾巴,而马头已经伸进谷底,定格在大连山雄伟山体上的这匹马,便成了一道独立的梁子。因为山梁两边悬崖峭壁,无路可走,生活在这里的土家人为了出山,只好在脊梁上开凿出一条路来,胆子小的人走在路上根本不敢往两边看,险峻自不必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又称做“连山关”。
连山关根据其山形缓冲程度又分三段,当地人称做“冲”。从马嘴到马颈子,为一冲;马颈子到马背,为二冲;马背以上,为三冲。一冲比一冲高,一冲比一冲险。
连山关这座山,托起了一个乡,叫“连山乡”,人称“马背乡”。
连山关下有一道地缝,如利刃划下的一条伤痕,深谷河床里,渗出七股清泉来,称做“七眼泉”,山水之中,颇有些景致。山间偶尔也有平坝地段,便能看见土家人建起的吊脚楼。走进山寨,也闻鸡犬之声,见炊烟袅袅,祥和的气氛与山中的险恶,形成鲜明对比。
连山乡有三个行政村,马背上这个村就叫连山冲村,另两个村分布在马肚子两侧。这里的土家人祖先,据说多数是躲难迁徙而来的,因为山高坡陡路难行,环境恶劣,日子稍好一点,就会逃离。潘飞到连山乡上任乡长前,就已经了解到第一手资料,在全乡方圆五十八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仅剩下一千六百余人,常年在家的不到五百人,除去一半的老弱病残,剩下的才是健康人,而且散居在深山老林里。连山乡在新一轮脱贫攻坚战开始以后,三个村有两个在二〇一四年被确定为贫困村。潘飞很清楚,到这样的偏远贫穷乡镇工作,就得提前作好心理准备。
潘飞在到达乡政府的当天晚上,发现走时匆忙,忘记带现金,看见一家挂了农村商业银行的牌子,便走过去,门开着,潘飞喊了几声,一位长得有些肥胖的中年妇女走出来,见是新来的乡长,便客气地招呼,听说是取钱,转身拉下取款机上的遮尘布,把电源插上,这才对潘飞说:“要预热半个小时。”说完递了一条凳子,让潘飞坐下。
“平时取钱的人多不?”潘飞问。
“取钱的不多,雨水多,取款机潮湿。”胖妇回答。
“连山乡赶场不?”
“不赶,赶不起。”
“也没有餐旅馆吗?”
“没有,就这么点人,巴掌大的场,谁来吃住呢?”
“学校医院总有人吧?”
“呵呵,医院无住院病人,学校嘛,五年过后关闭。”
“五年后关闭?”
“对的,二年级毕业就没学生了。”
“你家开了银行,门开着,不怕强盗?”
“没得强盗。你看乡政府四周,走不出一百米,就是老山青林,强盗不来。”
“真是老山青林”,潘飞来到连山的第一印象就是漫山遍野的柳杉、竹子。就因为贫穷,交通不便,连山才被喧嚣的世界遗忘,没有人为的侵凌,保留下全县唯一的一块处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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