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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时间 :
也说李白与杜甫
0.00     定价 ¥ 5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浙江新华配书)
此书还可采购24本,持证读者免费借回家
  • 配送范围:
    浙江省内
  • ISBN:
    9787020181605
  • 作      者:
    作者:张炜|责编:黄彦博
  • 出 版 社 :
    人民文学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23-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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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炜,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栖霞市人。1975年开始发表作品。

著有长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外省书》《你在高原》等20余部;诗学专著多部;诗歌作品《不践约书》《铁与绸》等。作品获 “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茅盾文学奖、中国出版政府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等。出版《张炜文集》50卷。作品译为英、日、法、韩、德、俄、西班牙、瑞典、意大利、越南等数十种文字。

近作《独药师》《我的原野盛宴》《寻找鱼王》《艾约堡秘史》等书获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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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全书分七讲,每一讲又分众多小节,每一小节分别处理一个议题,共计130小节。李白与杜甫是中国诗歌史上的高峰,两位天才诗人各以其旷世的创作力与魅力,而成为后世艺术家、诗人们隐形的榜样。张炜先生在本书中通过时代和生活的细节,走近李白与杜甫:诗人的家庭、身世、游历,诗人对实现政治抱负的渴望,诗人与女性的关系,诗人与炼丹、嗜酒的关系,诗人观念谱系的构成,诗人受前代诗人的影响,诗人的性格特质与生命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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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我舞影零乱

今天读李白,觉得最易懂最上口的那一部分,是最能够代表李白的。也许最能突显李白生命特质的诗之一,就是《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这首诗里似乎没有什么重要的纪事,也没有什么触目的社会现实和尖锐的个人情绪,如此率性天真,却总是令人念念难舍,不得忘怀。

李白诗中,究竟有哪一首更能体现诗人的这种深不可测、悠思缥缈、神性摇荡?好像就是这首。他说一个人在花间月下喝酒,“我歌月徘徊”——月亮在那儿不动,怎么能徘徊?原来是诗人喝多了,一边舞动一边歌吟,恍惚间觉得是月亮在徘徊。好大的沉醉与忘我,好大的寂寞,好大的牵挂!“我舞影零乱”,这一句倒是清醒,知道自己的影子凌乱了。可是这里稍稍需要注意的是,“影子”在这里不仅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个有生命的平等的实体。这就大异其趣了。

最有意思的是,月亮也好影子也好,都跟他没有任何交流,彼此都是那样孤独,“永结无情游”,这“无情”二字概括和参悟了多少生存的真谛。这儿是说月亮、影子、我三者之间的无情,还是说人来到世间的偶然性?说人与极其陌生又极其熟悉的这诸多因素合成的世界相处,有一种巨大的恐惧、惆怅和寂寞?一切都在这简单的几行字里了,在一场醉后的吟哦和舞蹈之中。“相期邈云汉”——未来,在邈邈星空宇宙里边,我们三者再相遇、再期待,会有这样的机会吗?诗人并没有回答,那实际上是大存疑虑的。

李白能吟能舞,特别是舞。他一个人在月下舞之蹈之,独自在酒后做这一切。这不是表演,不是小小的舞台之上,而是通常的生活之中,是在人生的大舞台上。可爱的诗人如李白才能这样。如果有一个男人喝醉了边舞边唱,在今天看就有些疯癫,大概这样做的并不会太多,在古代也不一定常见。

李白这首诗让我们从细处一讲就割伤了,无趣了。因为诗意的核心部分是不可言传的,它靠词语的调度,意象的营造,让神思与虚空衔接和连缀,洇化出无边无际的感觉,可以让人无尽地发掘下去。

唐诗历经了汉语漫长的演化时间,今天读来还如此平易。其中的阅读障碍大多不是遣词造句带来的,而是其他。这主要还是来自时代变迁的问题,如好多事物的称谓发生了变化,人名、地名、职务、习惯说法等,都发生了变化,是这些东西夹杂在诗章里碍事。

李白那些咏唱月亮的诗篇,其中的一部分对我们来说可能是恍恍惚惚的。反复看这些诗,也许总也不能全懂,只是越看越觉得大有深意存在。这里不是说字面的意思不懂,而是透过文字的更幽深处有什么,是这些不能全懂,不能掌握。从文字上看,无非就是写了人的一点惆怅、孤独、爱酒,以及思念、月光等。但是这温煦或洁白的月色下包容得实在是太多了。

他写“醉”,写“歌”,写“舞”,写“低头”与“举头”,本来还是很欢乐的,可是看后却常常感觉有一种人生的大悲哀在里面。这些文字间透出的悲凉也许远远超过了陈子昂的名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给人以惆怅和无奈感,而李白却给人以可怕的伤怀与绝望。它们是不同的,力量和效果大为不同。

陈子昂的那首诗写得比较直接,其情绪是比较容易捕捉和理解的,对许多人来说都不会陌生。那都是归纳出来的大实话,可以迅速拨动所有人的心弦。这种感受也是人之常情,是人性和经验浅处即有的东西。这就像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里说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一类思绪离无常和悠远的感慨还不算远,稍稍跋涉总还能够抵达。因为讲到底,无论说还是不说,这种悲怀与无奈是人人都有的,也很容易形成通感。但不能因此而说它是廉价的,它当然是深邃、阔大、深沉的人类情感。陈子昂和张若虚在写人与宇宙的关系时,人是面对宇宙的,人在对宇宙发言,宇宙还是一个独立于“我”之外而存在的“他者”;而在李白那里,人已经与宇宙混为一体了,难分难辨,人在宇宙之中,宇宙在人之中,彼此属于对方的一部分。

李白笔下的思绪就不同了,它微妙、曲折和形而上得多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够产生的思维和情怀。“我歌月徘徊”的恍惚,“我舞影零乱”的迷离,“永结无情游”的悲苦,“相期邈云汉”的呼告,以及这一切叠在一起而产生的冷凝凄美、怅怀心惊,更有永远无法穷尽的意味与想象。这个思维向度和深度都是人们很难体会和达到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意会和表达出来的滋味。如果我们习惯于用惆怅、悲哀、孤独来形容,那么这些词汇再加一吨其他的词汇,也仍然不足以描绘它所给予的全部感受。这种无边和无尽感,就有点像音乐的功能了。在运用文字描述的一切形式之中,可能唯有诗是近似于音乐的。

诗毕竟和歌靠得太近了,有一些词就是用来唱的。有时候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老人竟然能将唐诗唱出来。当年的诗是怎样唱的,这么久了没有谁知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调子,因为古人没有留下录音。我们觉得那种调子很怪,不但没有被打动,反而感到滑稽。我们一点都没有回到古诗的氛围中去。我们觉得这种吟唱,离古人的情怀和质地非常遥远,只算是当代人的某种怪异的表演。

相反,在一个晚会上,一位老生演员用京剧唱腔把李白的一首关于月亮的诗唱了出来,却让人心旷神怡。我们可以循着他高亢古雅的唱腔进入李白的诗境,并引起无边无际的联想。当然这不是当年古人的吟诗之腔,只不过诗与京剧相挨相近,于今朝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反而能够传神。这种合二为一是一种美好的结合,而不是一次古怪的变异、模仿和强拟。任何人的艺术表现力都有其黄金期,那个老生演员正处于那个时期,艺术修养、年龄、思想、技艺,一切都综合地达到了一个炉火纯青的、最高的、最和谐的时期。他一下就把我们带到那种不可言喻的意境里去了,留下了一次最美好的回味。

 

 

 

金句

✰ 李白和杜甫一生坎坷,性格迥异,作为两个鲜明的符号,已经深深地植入了中华民族的心里。大概谁也不会将两个形象混淆,因为他们气质差异大,在漫长的阅读史中,人们已经把两人一些有代表性的元素给提炼出来了:一个狂放,一个严谨;一个在天上高蹈,一个踏着大地游走;一个借酒浇愁,动辄舞唱,一个痛苦锁眉,低头寻觅。中华的精神天空上出现了这样的双子星座,真是一个奇迹,他们对应着,辉映千秋。

 

✰ 酒对诗的重要,不是指一喝酒就有了写诗的灵感,而是指酒能在某种程度上使人获得生命的自由状态,而这种状态可以使人摆脱世俗规范。这表面上看有些类似于西方的“酒神精神”——摒弃后天的文化影响,人类天性中原本就有某些相通之处;但细究可见,在李白这里其实更类似于中国道家的神仙态境。酒神精神是狂欢,是自由,与向死而生的悲剧有关;而道家却有逃避的倾向,与儒家形成了一种对立与互补。

读李白和杜甫的诗,会觉得他们说出的很多东西,营造的意境,那种出神入化的程度,真是超越我们现实人的思维能力太过遥远了。有时虽然出语平易,似乎常见,但最后却飘然离地,升入高邈,成为天上奇观了。有些句子一经组合就触目惊心,让天地悲鬼神泣。

 

✰ 李白显然就是一个难以企及的天才。杜甫由于过分用功,谈到在作诗方面的苦吟功夫,人们或许认为他只是汗水辛苦所成,其实倚仗的同样是不可企及的先天之才。而且单就李白来说,正是因为他拥有那种令人眩目的天才,我们才更愿意原谅他的一切。杜甫则把自身的天才性稍稍掩盖了,所以我们总是以现实的思维去猜度和判断他,终究也有些误解。

 

✰ 文学或艺术都是以诗为核心的。所有的作品,真正意义上的妙品和高文,天才之作,都是言在意外,意在言外。它的“意”完全不能等同于和文字直接发生逻辑关系的那一部分,而是“象外有象,境外有境”,它是一种气息,一种气味,或无色无味的充斥和存在。它将外露的和隐存的、显在的和潜隐的,所有这一切综合一体,形成一种非常复杂的功能,在另一个心灵里启动和发挥出来。这些真的是很难直接表达的,因为这是神秘的诗意,我们只能用那种迂回的办法、比喻的办法,来无限地趋近诗中所要表达的某种微妙之物。

一个欣赏者在转递感受的时候是这样,一个写作者也是这样。写作者把所有的字和词、语汇,都折叠得非常短小,让它化为绕指柔,能够无限纠缠,去一点一点接近那个目标、那个存在。这是运用文字的奥秘和方法。比如所有的文字都是直线,它要在最细腻的弯曲里运行,就要变得极短极微,变得极精密和极神奇。

 

✰ 女人对李杜都是极重要的,这方面的研究却近乎空白。对一些古往今来的大艺术家,一定不能忽略他们与异性的关系——这不是追逐低级趣味,而是对艺术和生命的重要理解方式。她们庇护过他们,帮助过他们,温暖过他们,他们作为一个艺术精灵也就更加激越了。

 

 

✰ 李白在诗中不太提到杜甫,我们作为读者如果站在杜甫一边考虑,会有一种失落感产生出来——但我们从杜甫的诗中却丝毫看不出一丝这样的情绪。因为说到底我们并不是当年友谊双方的任何一方,不是身在其中的人。在杜甫看来,可能这种独自思念才是正常的,而那个仙人一样飘游在天空的神人是不必时刻挂念地上的人的。杜甫有一种脚踏泥土的生活态度,所以必定能够理解“谪仙人”的行为。有时候我们读着杜甫的诗,竟然会产生一些奇怪的错觉,就是他们的年龄要反过来。是的,只有李白这样的小弟才如此任性和率性,丢三落四,让人很不放心,让人时刻要想一想这家伙正在干什么。杜甫越是到了老年,那些怀念李白的诗越是令人感动,有时会让人读着读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是一种诗的跟随,情感的跟随,兄弟的跟随,更是一种生命的跟随。

 

 

✰ 当年别林斯基他们也常常从社会层面介入作品,但不同的是他们对于文学和诗的深度感知力,对艺术强大的爱力所带来的激越,与此连在一起的质朴的人的冲动。他们能够浑身颤抖地为艺术而争执,为真理而争执,于是就产生了巨大的说服力和感染力。这与今天评论界的某些荒诞作文有什么相同之处?非常可惜的是,专业批评学科培养了太多的机械人士,他们只会对滚烫的艺术肌体进行冰凉的触摸。他们的冰凉不是因为采取了一种超脱的、个人的学术方法,而是完全没有血脉流贯才导致的假肢般的冷却。没有温度,缺乏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沟通所需要的脉动,结果一切都是扯淡。

诗不是那样的,不是他们谈的那样,与他们所谈的一切几乎没有关系。诗不是“通过什么说明了什么”,不是在一个思想层面简单地“突破”了什么、“论证”了什么,不是单纯的思想表达,也不是任何有弹性的论文。诗是生命的放电现象。

李白在月下吟唱,啜饮,眼神的迷离恍惚谁能感受?感受了,然后再评说。真正的批评建立在阅读的基础上,而阅读应该去把握整个文字所呈现出来的东西,甚至跟文本不能直接对应的一些因素。这里最需要的还是生命的感悟力。

现在看一些学术文字不是隔靴搔痒的问题,而是压根与作品不再发生关系的问题。

 

 

✰ 语言艺术的实现,是通过词汇和文字,一步一步抵达的,每一个环节都不可缺失,每一个词汇每一个标点都是出发,同时又是抵达。那种精致的艺术,崇高的精神,洁净的思想,克制与道德感,全部的伦理关系,都溶解在这一个个标点符号里,口吻,节奏,工整的书写,严整的姿态,幽默感,爱与温情暖意,所有这一切都包含在字句中了,谁也无法将其剥离出来。我们如果在局部,在细节,在这个过程中随便妥协和苟且,那么最终抵达的又会是什么目标?其实没有一部粗糙的、流行的所谓通俗作品,在最终的目标方面,能够抵达经典作品所给予的那种深刻的激励与灵魂的震撼。

那类粗俗的流行作品在一种招牌、广告的掩饰之下,兜售的仍然还是拙劣和廉价之物。人在精神上向下是容易的,向上是困难的。人的情怀与知识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才能在不断向上的过程中获得快感。以晦涩为由拒绝经典不过是一个借口,比如以李杜为代表的唐诗为例,这些诗篇除了时间留下的某些文字障碍,特别是一些古代人名地名的生僻之外,还会剩下多少晦涩?它们好就好在流畅自如,明白如话。那些被千古传唱的诗句正因为有脱口而出之美,才更加令人称奇叫绝。

 

 

✰ 真正的阅读必得将自己的一颗心从浮躁的网络时代收回来。我们对待文字的轻率——使用的轻率和阅读时一目十行的扫描,早已将文字本来的色泽与质地给淡化和忽略掉,生命走进了“无可承受之轻”。可想而知,一个人在一两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里将成吨的文字从眼前滤过,这不是一种灾难性的阅读经历又是什么?文字的河流一掠而过,除了无关痛痒,还会产生可怕的喧哗——流泻的碎片呼啸撞击人的感官,留下的是噩梦般的印象。

文字的固有力量已经在这个可怕的网络数字时代里消失了。由此我们可以设问,我们将使用什么来巩固和传承我们的文明?文化已经从局部,从最初的元素和细胞开始破损。比如我们在纸上或荧屏上写下“仇恨”两个字,心中会出现它预示和表达的情状吗?出现“爱”又会怎样?心中会有灼烫感?会有一阵热流涌过?“铁”“石头”“冷”“黑”,这些字,还有所有的字,还会有它们本来的颜色和温度?它们出现在视觉里,心中会感受相应的质地和其他——色泽、气味和重量,一切还会像原来一样?我们的脑海里还能联想起与这些字符相匹配的故事和经验吗?

 

 

✰ 这是一个百折不挠的诗与思的斗士,永远说真话,永远热爱艺术,热爱诗。别林斯基改变了俄罗斯的学术界,深刻影响了俄罗斯社会。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是东西方知识分子中最具光彩的伟大人物之一,会在很长的时段里感动我们。而今天的学术界最缺少的就是别林斯基这样的人,而不是什么“符号学”之类。像他那么热爱文学,不计个人得失,勇敢挚爱和热情,像火焰一样燃烧的人,今天已经无处可寻。无论他身体多么孱弱,只要谈到诗学问题,牵涉到原则,他就变成了“一头豹子”。

世界范围内我们还不了解,只说当下和周围,这类人物是绝难产生的。为真理而勇敢不倦,哪怕只有一个——仅仅是道德勇气还远远不够,还有对诗的高度把握力,有“惊人的力量和诗意”——“诗意”,这才是关键之所在。如果我们当代有这样一位天才人物,那么整个的精神和思想的版图就会重组,就会一改平庸与沮丧。

 

 

✰ 李杜的诗是精心打磨的典范,他们的代表作在词汇运用方面达到了汉语的极致,从声韵、气息、色泽诸方面都达到了极难企及的高度。“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些文字简直就像铁打金铸的一般,闪闪发光,不可更移,对文辞的遣使调度出神入化,鬼斧神工。我们进入这样的经典,就必须从最小的单位——一个词汇入手去丈量。这是品咂咀嚼、享受和消化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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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第一讲 李杜望长安
第二讲 嗜酒和炼丹
第三讲 李杜之异同
第四讲 浪漫和现实
第五讲 遭遇网络时代
第六讲 批评的左右眼
第七讲 苦境和晚境
讲坛侧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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