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市的三坊七巷,自晋、唐形成起便是贵族和士大夫聚居地,在晚清民国时期走向辉煌。在这个不足半平方公里的街区内,石板深巷,青瓦白墙,涌现出了一大批在中国近代历史舞台上长袖善舞的人。本书即讲述三坊七巷及这些历史人物的人生故事,比如严禁鸦片、放眼看世界的林则徐,翻译出版《天演论》、担任首任北大校长的严复,近代中国造船、海军建设奠基人之一沈葆桢,中国民主革命先驱林觉民,著名建筑师、诗人林徽因,著名儿童文学家冰心等,展现他们对当时社会乃至中国近现代历史产生的重要影响,探讨隐藏在背后深远的家国情怀。
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
1848年2月,林则徐接到皇帝的谕令,“赶赴大理,驻扎督办保山练匪案”。3月初,到达楚雄,得到消息,“赵州弥渡回民,起事暴乱”。
身上得恶疾,必得用苦药。林则徐一边想着,一边向清军发出命令,“即刻移军弥渡,剿除暴民”。
强大的清军,向弥渡的回民扑过去。不久传回消息,“大军胜利剿除起事回民”。
率领得胜之军,林则徐继续向大理进发。
在大理,林则徐发布命令,“依着我们掌握的消息,搜捕与保山城练匪相关的人,把他们安放在我们四周的眼睛,全部毁掉”。军队立即行动,逮捕一百多名嫌疑人员。
林则徐率领大军继续向保山城方向推进。3月下旬,大军到达永平。林则徐下令,根据事先掌握的情报信息,在全城搜捕一切可疑人员,继续扫除敌人暗中埋伏在官府四周的眼睛。
大军到了永昌城,离保山城越来越近。林则徐发出布告,“对保山城练匪,决不宽待。必定扫平保山”。
得到消息,失去“眼睛”的保山城练匪,面对眼前的得胜之军,越来越惧怕。一哨接一哨的练匪,黑夜偷偷出城,向清军缴械投降。
4月底,清军向保山城练匪发起进攻。5月初,剿除保山城练匪。接着,林则徐下令,“保山城投降的回民二百户,迁居到官乃山居住”。
官乃山距离保山城二百里。用移民方法,来削弱城里回民的反抗力量,达到化而解之、分化瓦解的目标。
半年多的时间里,林则徐率领清军,成功扑灭云南回民起义。四处冒烟的政治形势,暂时得到稳定。
道光皇帝接到林则徐奏报,十分高兴,发出嘉奖令,“加太子太保衔,赏戴花翎”。
1849年5月,道光皇帝再次派遣林则徐率领大军剿灭邓川州倮倮族、腾越厅山地少数民族起义。到6月,林则徐成功完成平定暴乱的任务。
胜利之时,林则徐心情沉重。问苍天问大地,长治久安之方,你长在哪里?
六年之后,1855年,云南再次爆发以大理为中心的回民起义、以弥渡为中心的彝族起义。林则徐苦心弥合的社会安稳秩序,随即化作过眼云烟。林则徐遇到的,是封建体制的大难题。无论是血淋淋的“大刀”还是开仓放粮的“仁政”,历史证明,有的能缓解疼痛,有的能去掉眼前的毒瘤,但都不是济世良方。
早在谪戍伊犁期间,林则徐就注意到,银贵钱贱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在陕甘、云贵当政期间,林则徐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这个社会大问题,越来越突出。住在北京的那帮子大臣,围绕在皇帝的身边,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
银贵钱贱问题的根源是摆在那里的,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鸦片走私贸易的规模越来越大。
为什么陕甘、云贵到处有暴民起义?林则徐细细地琢磨着,除了天灾,银贵钱贱这个原因,也是其中之一。整个社会,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穷了。底层的穷人,更是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社会民众抹着眼泪过日子,政府呢,也穷到国库见底。“税金不能入库,国家濒于破产。”
现在,政府的解决方案,就是一个,巧立名目,向社会民众伸手要钱,力图摆脱财政枯竭的困境。
这个办法,能奏效吗?这么些年来,这些按倒葫芦浮起瓢的民众暴动事实,明确无误地证明,巧立名目加大税收的办法,是死路一条。
还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财政难题?吃过晚饭,在后院大樟树下遛弯子时,林则徐就拿这个问题来思考。
解决这个难题的根本办法是禁烟。现在,这个是我林则徐的禁区,我只要在奏折里提到这两个字,皇帝就一定手拿刀子来追我。唉,这不只是我的禁区,怕是所有大臣的禁区了。没有大臣有胆量在皇帝那里扛出“禁烟”的旗子。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有一天,林则徐伸手摸着口袋里的一锭白银,突然想到白银的来源——银矿。
想到开采银矿这条道路,突然犹如黑夜里发现一盏闪着亮光的灯。如果能大量地开采银矿,白银不就哗啦啦地来了吗?银贵钱贱的经济难题岂不迎刃而解?
如何开采呢?在云贵,政府拥有大量的银矿矿山,但没有资金投入。开采矿山的资金在哪里呢?
沿着这个思路,林则徐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随即发布公告,“政府所拥有的银矿,政府缺少资金开采。现召集商民,任其朋资伙办。成则嘉奖,歇亦不追”。
夏至以后,天气越来越热,林则徐经常头晕,有时精神突然之间变得萎靡不振。郑夫人死后,一直没有安葬。依着家乡的风俗传统,要把郑夫人的棺柩运回福州林家祖坟山安葬,否则,客死异乡,葬于外地,就成为孤魂野鬼。这件大事,一直压在林则徐的心头。
1849年7月3日,林则徐上奏章请假治病。8月5日,病情加剧,再一次请求皇上开缺回乡调治。9月10日,道光皇帝下旨,同意林则徐回老家治病。
10月12日,在长子林汝舟陪护下,带着郑夫人的棺柩,林则徐离开昆明,回福州老家。
1850年2月,林则徐走到江西南昌,病情加重。暂时住在百花洲,治病调理。40天后,起程南下。4月14日,回到故乡福州。
福州已经成为通商口岸。回到家乡,林则徐不久就发现,眼下的福州,“江河日下,穷不聊生”。原因在于三大害,“洋烟也,花会也,举商而继以捐资也”(毒品,赌博,苛捐)。当下民间流行一首禁烟歌谣《抽不得也,哥哥》:“毒草传遍芙蓉城,试问近来禁烟,罪贩若何?”
6月份,一群英国商人,在城内神光寺租房子居住。
“这些英国商人,跑到我们福州来做什么?”“他们不是诚心来做生意,他们是以做生意为幌子,实际上他们这些人是偷偷贩卖鸦片的毒贩子。”消息在福州民众中传开。
林则徐听到消息。虽然没有去翻看英国商人箱子里的货物中是不是带有鸦片,凭感觉,林则徐认定,这些英国商人来到福州,绝不会带来什么好商品,一定是偷偷贩卖鸦片。
反复思考之后,林则徐决定打破自己在鸦片问题上“守口如瓶”的信念,向当地官员发起挑战,促使当地官员,在鸦片问题上,在英国商人入城问题上,狠下决心。
林则徐联合当地的一批绅士,向侯官县令呈送公启,要求禁止英人入城。接着,向福建巡抚上书,带头写联名信,要求对英国商人坚决驱逐。
1850年2月25日,道光病死,咸丰宣布继位。
在广西,民间组织太平天国兴起,接连爆发起义。
咸丰派出清军,前往镇压。到了5月份,一个可怕的消息在大臣之中传开,“清军镇压越猛烈,天地会组织越是向外蔓延、扩散”。
为什么这团火越扑越旺,莫非它的底下是一摊油?大学士潘世恩反复想着这个问题。现在需要一个人,一个既能用沙子扑火,又能挖泥土埋油的人。沿着这个思路,潘世恩想到了林则徐。那个能扑灭回民起义大火的人,既有硬的一手,指挥清军剿灭练匪,又用抚的一手,安置、救济难民。
潘世恩立即将起用林则徐的奏章送到咸丰皇帝的面前。
6月12日,咸丰皇帝做出决定,“宣召林则徐进京,听候重用”。
林则徐因为得了疝气病,病未痊愈,上奏章婉辞。
10月17日,咸丰皇帝再次下达谕旨,大意是:四个月过去了,你的身体应该养好了吧?现派你为钦差大臣,迅速赶赴广西,荡平天地会,安稳南疆。
养病的这段时间,林则徐没有歇着,眼睛盯着广西那边的局势。看着广西太平天国运动愈演愈烈,不顾病体刚刚好转,11月5日,从福州出发,直奔广西。
12日,林则徐到达漳州。疝气复发。忍着病痛的折磨,林则徐继续赶路,16日,赶到广东潮州。这天,突然上吐下泻。林则徐挣扎着起床,继续向前赶路,到达普宁县城时,人进入昏迷状态。22日早上,林则徐再也没有能够起床,倒在了普宁的行馆中。临死前,林则徐望着北方的天空,缓缓说道:“臣未效一矢之劳,实切九原之憾。”
带着遗憾,林则徐走完了辉煌又曲折、腾达又坎坷的人生征程,他严禁鸦片的光辉,永远照耀在中华民族的丰碑上。而他在临危受命时向家人铭志的两句诗,现已成为互联网最流行的网络语言,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慨然冲锋,勇往直前: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序言
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
沈葆桢:强国海军梦
陈宝琛:抗击法军,路途艰难
严复:引领时代思想潮流
林旭:旗手的悲歌
林琴南:翻译牛人,古文丰碑
林觉民:从街头演说到领导起义
陈世英:粉碎日本侵华阴谋
冰心:运作新文体,阐发新思想
林徽因:为设计而生,为爱情而歌
刘家大院:开放之家流彩的电光
玉尺山房:从诗书文人陈衍到伪满洲国总理郑孝胥
郭家大院:从江苏巡抚到兴利除弊杂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