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该书是蒙文通先生关于中国传统史学的集中论述,着重于史学思想、史学方法及其与当时各种学术思想的关系,在以梁启超、金毓黻等为代表的书目解题式研究之外另辟蹊径,自成一家之言。
2.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以来,蒙文通先生对于我国古代史学的研究,虽然不断有论著发表,其中绝大多数是就某一史书、某一史家或某一史著体裁进行的研究。名之为史学史的专著,基本上是史学名著的介绍。蒙先生的这本著作,是一项没有先例的重要创举。
中国史籍之富,并世诸国,莫之与京。以我国土广民殷,开化最早,文献之传,百世所崇。是以记载纷纭,难可统纪。欧美列邦,建国既晚,诚不足校。即印度宿称古国,经乘浩穰,亦史缺无征。则以群希出世,其于人事陈迹,藐不关怀。中国则所尚者儒学,儒以六经为依归,六经皆古史也。祖述尧舜,宪章文武,遵先王之法,为奕世不易之规。此故志新乘所由绳绳靡绝者欤?则称中国为历史之国家可也。篇籍既博,则事宜钩要,苟徒取糟粕,尘秽简牍,而欲以穷其蕴奥难矣。窃以中国史学之盛,有三时焉,曰晚周,曰六朝,曰两宋,皆思想廓落之会也。体制革新,陈义深远,宏文迭出,名家踵武,虽汉唐盛世,未足比隆。诚以析理精莹,则论列足采;视天梦梦,则去取斯昏。故哲学发达之际,则史著日精;哲学亡而史亦废。先秦诸子,不可及也,故于时国史、家史,众制并作,灿烂足观。至汉仅经术章句之儒耳。魏晋名、法、道、墨,杂起朋兴,高谈名理,弃汉学若粪土。而干、孙之作,号五百年史例中兴,此史学之再盛也。至唐则宗教大盛,士惟知笃信谨守,于是令狐、姚、李,尚不得为记注之良,更何论于撰述,而史又衰。其在北宋,一排唐人博综之学,研精义理,超绝古今。于是司马、欧阳,前驱拥彗,逮于南宋,胜义纷陈,此史学之又一盛也。晚宋至明,而史几乎以熄。舍此三时,虽有纂述,才记注耳。记注、撰述,判若渊云,岂可同语?滥竽良史,即班述《汉书》,唐修五史,搜罗非不博,比校非不明,然漫无纪要,未睹风裁,谓之整齐故事则可,揆诸《春秋》所以为《春秋》之义,宁无歉然?爰依此旨,谨述三时,汉、唐、元、明,备之而已。清世以师资既昵,亦举大要,俾明流变。
中国则所尚者儒学,儒以六经为依归,六经皆古史也。祖述尧舜,宪章文武,遵先王之法,为奕世不易之规。此故志新乘所由绳绳靡绝者欤?则称中国为历史之国家可也。
——蒙文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