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A.德特韦勒（Richard A. Detweiler）

社会心理学家、普林斯顿大学博士，任美国五大湖学院协会（Great Lakes Colleges Association, GLCA）名誉主席和非营利组织HigherEdImpact执行董事。他专攻跨文化关系，发表了一系列有关高等教育问题的文章和报告。

在本书的最后4个章节中，我探讨了高等教育研究结果的启示。在我讨论的诸多具体启示中，有几个普遍的观点浮现出来。第一个是教育环境（即个人与教师的互动，导师制，经常与其他具有不同价值观和生活经历的学生进行课外讨论，参与校园活动）的积极作用。如果你关注霍华德·加德纳（Howard Gardner）关于大学如何影响学生的广泛研究，那么这个结论并不令人意外。“围绕认知个体的共同体是至关重要的”19，这一观点自彼时起就影响着他在学习方面的开创性工作。

事实上，与学习内容相比，教育环境对人生结果的影响更为积极且长期。这是为什么呢？当代对于人类认知的研究——尤其是社会情感神经科学领域的研究——有力地证明了学习环境的重要性：只有当采用在更大程度上基于社会和情感的学习方法时，教育才能发挥影响；人际关系至关重要。当然，这并不代表学习内容就无足轻重。毕竟教育经历从定义上就指学习某种知识。但由于大多数关于大学经历的讨论都仅限于学习内容而非教育环境的意义，当我们发现教学内容的影响较小时，的确感到惊讶。事实上，如果我们希望自己所受的高等教育能对人生产生影响，那么过于关注大学学习的内容恐怕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第二个普遍的观点与大学学习的内容有关。我们发现，比起修读哪些具体课程，学习内容能够得到拓展这一方面才是主要的。比如，修读课程中半数以上都为专业外的课程，在大多数课上讨论对人类有意义的话题，选择非职业化专业等。

第三个观点是对当前有关高等教育目的的争议的全新洞见。我们是否应该重新规划大学教育，使其只关注实际结果，如获得特定工作或使收入最大化？还是应该秉承博雅教育历史传统，使其实现崇高的目的？正如约翰·尼姆（Johann Neem）对博雅教育的深刻论断：“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给所有人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是实用主义的做法）或满足一切的世俗需要（如一些实用主义者所建议的），而是帮助学生和教授根据新的目标确定自己的人生方向。”20尼姆认为这些目标绝不相互冲突，因为虽然博雅教育的确以实现最后一个目标为宗旨，但它也可以同时带来以上所有结果。好的消息是，本书报告的研究结果能客观地支持此种观点。虽然博雅教育的各个方面与人生结果有着不同的关系，但体验过博雅教育各方面的个人在成年后更有可能成为领导者、利他主义者、终身学习者、文化参与者、获得充实感和个人成功。

我们必须看到，当代美国教育正面临着来自学生、家长、立法者和监管者的压力，要求将其普鲁士化，即强调专业化，减少其他方面的学习。这种压力正在破坏高等教育对大学毕业生的人生和整个社会带来的长期、建设性的影响。因为从长远来看，那些不仅在专业上更为成功，而且感到人生更充实，能成为领导者，并且更多地参与到我们的社会进步中来的人，正是体验过完整博雅教育生态的人。

在最后一章中，我也探讨了研究结果带来的其他启示。比如，在哪里可以找到最有影响力的大学教育？未来的大学生应该如何决定选择哪所大学？教师应该如何看待他们提供的高等教育，以及他们的学术项目和职业生涯应以什么为先？大学如何制定政策以支持或干预有影响力的教育经历的创造过程？在这个博雅教育频遭质疑的时代里，大学应如何考虑改进自己的招生宣传工作？多样性、公平、包容和社会公正在教育实践中起到什么作用？技术为博雅教育方法带来哪些启示？有哪些政府政策鼓励或阻碍了这样一种能对地区或国家的进步产生积极影响的教育形式？在后疫情时代，我们在教育方面需要吸取哪些经验教训？博雅教育是否有助于应对我们这个社会在不平等方面面临的复杂挑战？大学的成本几何？总而言之，研究结果为学生和社会如何从博雅教育中受益，以及如何通过应用博雅教育理念使高等教育对所有人产生更大的影响都提供了丰富的见解。

博雅教育之于高等教育的价值

关于博雅教育和整个高等教育的价值所在，通常有3个问题：结果是否实用？成本是否合理？所有能从中受益的人都能够获得受教育的机会吗？就结果而言，本书回顾了迄今为止的研究结果，从而充分证明博雅教育经历与个人和社会两方面的极为积极的人生结果都高度相关。我将在第10章和第11章中指出，目前仅有少数学院和大学全面实行了富有影响力的博雅教育，我们可以在更大范围内采用博雅教育方法，从而提高所有院校的高等教育成效。

采用博雅教育方法是否会提高高等教育成本？第11章也将证明，采用或加强博雅教育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并不昂贵，其关键在于决定优先级和时间分配，而非增加昂贵的人员或课程。事实上，教育成本甚至可能因此降低，因为这些本科院校往往更以学生为中心，与那些更注重研究生和专业课程的著名研究型大学[1]相比，本科院校在教育和学生支持方面的人均支出更少21。

那么取得大学学位的机会如何呢？没有理由不让所有希望教育能最大限度地影响长期人生结果的人都能有机会接受博雅教育。尽管几所顶尖文理学院公布于众的学费的确金额不菲，但它们仅占美国所有本科学院数量中极小的比例。事实上，根据佩尔助学金（Pell grants）的统计，与以私立本科学院是“富人堡垒”的看法相反，这些院校的低收入家庭学生比例要高于其他类型的大学，包括最著名的几所研究型大学22。私立四年制学院始终为有需要的学生提供大量经济上的支持，从而使毕业率大大提高23，而债务违约率则显著降低24。因此，认为博雅教育缺乏亲民性的看法可能只是因为受到认识上的限制，即对其价值和学费的可承受水平缺乏了解。

那些追求价值的学生、高等院校、政策制定者和资助者们都应从高等教育的目的是什么这一问题入手。假如你视帮助学生在毕业时获得一份高薪工作为高等教育的唯一目的，那么专业化教育就是你需要的答案，而博雅教育就可以被抛弃。然而，假如你认为更长期的成功才是目的所在，那么大学经历中就必须加入博雅教育的几个核心方面。而如果教育目的是培养一个人具有领导力、为社会进步做出贡献、过上富有成就感的人生、能实现个人更长期的成功，并以此实现价值的最大化，那么博雅教育生态的各个方面都变得非常重要。因此，通过将关于“目的”的问题设为起点，并思考本书中关于教学内容和环境的研究结果，个人和组织都能够就选择哪些方式能最有效地提高本科学位的价值做出知情决策。

[1]鉴于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并未根据不同的学位课程分别列出开支，因此无法计算这一巨大的差异中有多少可以解释为研究生与本科生在教育和学生支持上的差别。

引 言

第1章　美式高等教育的谜题

问题1：什么是博雅教育传统

问题2：博雅教育有何影响

问题3：博雅教育有哪些意蕴，价值几何

总结

第2章　教育生态：目的、内容和环境

古代渊源

知识跨度的全球化

牧羊男孩与博雅教育在欧洲的再引入

教育生态：目的、内容和环境

第3章　与世界潮流相悖的博雅教育

源于欧洲的发明：服务于国家的专门教育

《耶鲁报告》确立新型博雅教育框架

美国学院的教育生态

领跑的专业教育和落后的博雅教育

第4章　秉承博雅教育传统的当代教育

第一步：目的

第二步：内容和环境

第三步：经历和行为

为什么：高等教育的目的

是什么：学习内容

怎么样：学习环境

包含“为什么”、“是什么”和“怎么样”的教育生态

第5章　探究大学经历对成年后生活的影响：研究方法介绍

研究方法：人生结果

访谈研究

理解大学经历与成年人行为之间的关系

叙事报告

第6章　作为领导者、利他主义者，成就有影响力的人生

教育经历、领导力和利他主义

作为领导者与利他主义者，成就有影响力的人生

第7章　通过终身学习和文化参与，成就善于探究的人生

教育经历、终身学习、文化参与

通过终身学习与文化参与，成就善于探究的人生

第8章　过一种充实和成功的生活，实现成就非凡的人生

教育经历、自我实现与成功

通过充实而成功的生活，实现成就非凡的人生

第9章　为什么教育环境比教育内容更重要

第10章　价值之问：影响力教育

可能，而非注定

研究结果的可推广性

因果关系

第11章　把握影响力：启示与价值

寻找有影响力的高等教育：博雅教育理念

对学生择校观的启示

对学院或大学宗旨和优先事项的启示

对多样性、公平、包容和社会正义的启示

对技术在高等教育中的角色之启示

对后疫情时代中的高等教育之启示

对雇用兼职教师的启示

对人文学科研究的启示

对将人生结果文档化和学院营销宣传的启示

对政府和教育政策制定者的启示

对大学办学成本的启示

对高等教育的价值之启示

第12章　接受高等教育和博雅教育

目的：惠及个人和社会，服务于公共利益

内容：学习全人类的知识并洞察学科关系

环境：能够加强社会影响力和情感影响力

教育生态：博雅教育需要目的、内容和环境的有机结合

附录1：因果关系的问题

附录2：调查对象和就读学院的属性特征

附录3：非文理学院的博雅教育实践

附录4：数据注意事项、人口学统计和统计方法

附录5：统计结果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