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理论基础与重大意义
1.1 生态产品概念的提出与发展历程
生态产品概念在我国政府文件中最早见于2010年，在国务院发布的《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中提出了生态产品的概念，认为人类需求既包括对农产品、工业品和服务产品的需求，也包括对清新空气、清洁水源、宜人气候等生态产品的需求，将生态产品与农产品、工业品和服务产品并列为人类生活所必需的、可消费的产品，而重点生态功能区是生态产品生产的主要产区。随后，在2012年召开的党的十八大上，生态文明建设被提到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增强生态产品生产能力”作为生态文明建设一项重要任务，将生态产品生产能力看作是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2013年，《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有关生态文明建设的论述虽然没有直接使用生态产品概念，但习近平总书记从生态文明建设的整体视野提出“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的论断。生态产品与“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理念一脉相承，山水林田湖草是生态产品的生产者，生态产品是山水林田湖草的结晶产物，体现了我国生态环境保护理念由要素分割向系统思想的转变。2015年，我国先后出台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和《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两个文件中也没有直接使用生态产品一词，但生态产品是落实文件精神要求的重要抓手和载体。在《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中“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被首次写入中央文件，要求“深化自然资源及其产品价格改革，凡是能由市场形成价格的都交给市场”。生态产品是绿水青山的代名词和实践中可操作的有形抓手。《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指出“自然生态是有价值的，保护自然就是增值自然价值和自然资本的过程，就是保护和发展生产力，就应得到合理回报和经济补偿”。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健全生态保护补偿机制的意见》要求“探索建立多元化生态保护补偿机制”“加快建立生态保护补偿标准体系”“以生态产品产出能力为基础”，将生态补偿作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重要方式。同年，《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福建)实施方案》提出建设“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先行区”目标，这是生态产品理念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表明我国对生态产品的要求由提高生产能力上升为实现经济价值。2017年，《关于完善主体功能区战略和制度的若干意见》，将贵州等4个省份列为国家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标志着我国开始探索将生态产品价值理念付诸为实际行动。党的十九大对生态产品的认识和要求进一步深化，要求“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将生态产品短缺看作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一个主要方面，进一步明确要求“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生态产品成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论在实际工作中的有形抓手，是绿水青山在实践中的代名词。2018年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要求“积极探索推广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路径，选择具备条件的地区开展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探索政府主导、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市场化运作、可持续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指明了发展方向、路径和具体要求。
从以上可以看出，生态产品及其价值实现理念随着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深入而逐步深化升华(表1-1，图1-1)。生态产品最初只是作为国土空间优化的一种主体功能提出的，其目的是合理控制和优化国土空间格局。随着我国生态文明建设高潮的兴起，我国对生态产品的认识理解不断深入，对生态产品的措施要求更加深入具体，逐步由一个概念理念转化为可实施操作的行动，由最初国土空间优化的一个要素逐渐演变成为生态文明的核心理论基石(张林波等，2019)。
表1-1 生态产品概念的发展历程
图1-1 生态产品概念发展历程图
1.2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理论基础
1.2.1 概念定义及分类
生态产品是指生态系统生物生产和人类社会生产共同作用，提供给人类社会使用和消费的终端产品或服务，包括保障人居环境、维系生态安全、提供物质原料和精神文化服务等人类福祉或惠益，是与农产品和工业产品并列的、满足人类美好生活需求的生活必需品(张林波等，2019，2021a)。这个概念突出强调了三方面内涵：一是市场交易。能够进入市场交易的必须是能够体现劳动价值的产品，生态产品是人类保护、恢复与经营的结果，因此可在市场中进行交换，而单纯地将生态服务价值放入市场，操作难度大，不易实现。二是人类消费。产品的核心是物品的有用性，且能够满足人们一定的需求，生态产品生产的目的即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生态系统为人类提供福祉。三是终端产品。终端产品或服务是由生态系统过程和功能产生的具体的、可感知的、可测量的结果，它与特定人类收益直接关联，不需要通过其他生态功能和过程而直接影响人类收益，可以说生态功能和过程是产生人类福祉的手段，属于中间自然组分，它们的价值包含在终端组分中(李琰等，2013)。
图1-2生态产品概念内涵与基本分类
根据生物生产、人类生产参与的程度以及服务类型，生态产品可划分为公共性生态产品、准公共生态产品和经营性生态产品三类（图1-2）(张林波等，2021b)。公共性生态产品是狭义的生态产品概念，与国内外学术研究中的“生态系统服务”含义相近似，是指主要通过生态系统生物生产过程为人类提供的自然产品，包括清新空气、洁净水源、安全土壤和清洁海洋等人居环境产品和物种保育、气候变化调节及生态系统减灾等维系生态安全的产品，是具有非排他性、非竞争性特征的纯公共产品，难以通过市场交易实现经济价值。经营性生态产品是广义的生态产品概念，是由生物生产与人类生产共同作用为人类提供的产品，包括物质原料产品和精神文化服务，这类产品具有传统农产品、旅游服务等经济产品的特点，可以通过生产流通与交换过程在市场交易中实现其价值，已经被列入国民经济分类目录。准公共生态产品是在一定政策条件下具备了一定程度竞争性或排他性而可以通过市场机制实现交易的一部分公共性生态产品，介于纯公共性生态产品和经营性生态产品之间，主要包括可交易的排污权、碳排放权等污染排放权益产品和水权、用能权等资源开发权益产品，或也可以看作是生态产品通过在市场中实现交换价值的生态商品。
1.2.2 生态产品与其他相关概念的关系
1.2.2.1 生态产品与自然资源资产
自然资源资产是指产权明晰、可给人类带来福利、以自然资源形式存在的稀缺性物质资产，包括土地、矿产等资源(马永欢等，2014)。生态资源资产是指生物生产性土地及其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和产品，具体包括森林、草地、湿地、农田、荒漠、海洋等生态系统类型及其上附着的水资源、生物资源、海洋资源和环境资源等生态系统存在的载体，以及人类从生态系统获得的各种惠益，是自然资源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TEEB，2010；傅伯杰等，2017；Costanza et al.，2017)。从形成过程上看，生态资源资产又可以划分为存量和流量，其中生态系统及其存在的载体是生态资源资产的存量，而生态产品是在某一时间段内生态资源资产依托于存量产生的增量或流量部分(高艳妮等，2019)，同样也是自然资源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生态资源资产存量类似于经济资产概念中的“家底”或“银行本金”，可以形象地将其概括成“生态家底”，而生态资源资产流量则类似于银行资产所产生的利息。一般情况下，存量价值在一段时间内是基本稳定不变的，而流量价值是随时间变化的。
1.2.2.2 生态产品与生态系统服务
与“生态产品”最为相近的概念就是在国内外学术领域广泛应用的“生态系统服务”，虽然国内外学者对生态系统服务的定义和认识存在一定的差异，但普遍来看这两个概念在定义内涵、构成内容、政策支撑和使用语境上非常相近，又有明显的区别。在定义内涵上，生态系统服务是指人类从生态系统中直接和间接获得的各种惠益(国家林业局，2016)，而生态产品只是指生态系统为人类福祉提供的终端产品。除此之外，生态系统服务主要反映的是自然生态与人类之间的供给消费关系，将生态系统看作服务的生产者，人类是服务的消费者，自然生态系统与人类经济社会系统是两个相互独立的体系。而生态产品不仅将自然生态系统看作生产者，也把人类看作生态产品的生产供给者，生态产品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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