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长远的观点:政治经济学论文集/经济学名著译丛》:
社会主义运动在美国未曾发生过,这股力量在多数其他发达资26本主义国家也相当微弱,鉴予此,在垄断资本主义世界里,社会主义变革仅仅作为理性主义的演练是必要的,也是紧迫的,这难道会没有历史意义?人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不合理的社会秩序会加剧人民的痛苦,而一旦民不聊生,被激怒的人民便会奋起反抗,并决心用一个更美好的新社会取而代之。到那时,不合理的社会秩序将引发危机并最终崩塌。这无疑是马克思主义中最重要的一个真知灼见。也许正是这一真知灼见比其他洞见更有可能将马克思主义与乌托邦社会主义和资产阶级理性主义最大限度地区分开来——对非理性社会秩序的本质和存在的认识(在历史进程的早期阶段,某些独立思想者可能已经获得了这种认识)仅仅是社会秩序危机的一个方面,也是不容忽视的一个方面。只有,而且只要人民再也不能忍受不合理社会秩序下的生活,并被迫通过实际行动将自己的批评融入知识分子的理论批判中,使两者同时上升到革命运动的水平,这种认识才会转化为一股历史动力。
因此,我们必须要问:如果这种最明显的不合理的社会秩序没有给底层人民带来难以忍受的苦难,如果社会的统治阶级成功地使人民无法意识到其自身所处的困境,或者阻止人们了解不合理的社会秩序的成因,由此转移了人民反对现有社会秩序的注意力,又该如何?总的来说,马克思与恩格斯——尽管偶尔有相反言论出现——都倾向于排除这两种可能性。既然正是一个社会组织的不合理性的本质才使得它将不必要的痛苦与穷困强加于社会底层被剥削人民(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主要是城市及农村的无产阶级)的身上,因此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不仅劳动群众用于柴米油盐的实际收入有所减少,而且从更广义的层面来说,他们的社会存在感也每况愈下,生活将变得令人越来越难以忍受。与此同时,可以看到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特点在于:技术进步与资产阶级对有文化、守纪律的劳动力的需求,自然会为工人运动——以工人阶级既认识到他们痛苦的根源,又意识到了创建更加合理的社会秩序的必要——的出现和发展创造条件。
历史没有按照这些期望来演进,反映了这个属于理性主义和启蒙运动的伟大时代进步的坚定信念。在诸如美国、英国和德国等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里,已经出现了上述两大“难题”。在这些国家,人民的生活水平已普遍大幅提高,且相较于在资本主义初期的当代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当前劳动人民的条件有了显著改善。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国、英国和德国的工人已经实际上迈人富裕阶层。路漫漫其修远兮!他们的工资充其量仅够为自己及家人提供不到一半的体面生活;他们的文化程度低得可怜;他们的休闲时光空虚又无趣。持续时起时落的失业率大幅降低了他们本就单薄的平均收入,使其陷入永久的债务危机中,并时时刻刻担心着失业问题。此外,战争频频爆发,流血的主要是劳动人民,伤亡的也主要是劳动人民。
即便如此,在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工人的生活及工作条件确实得到了极大改善。人们通常对隐藏在一定情况下的将来的可能性视而不见,却对过往的更加糟糕的处境记忆犹新。正是这种和已发生的事情而非和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对比才决定了他们对当下处境的态度。同时不可忽视的是,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阶级的大部分遭遇对于不同个人的影响程度不等。失业,甚至是有害于身体的辛勤劳作和战争造成的死亡和残疾,都是个人所面对的灾难,是个人不幸的不同表现,而无法代表一个恶性的、不合理的社会秩序中被剥削阶级的共同命运。
底层人民之所以能够接受现有的社会与经济体系,决定性因素还是与刚刚提到的发展息息相关的过程,当然也有其自身活力及重要性等原因。正是这种已经毫无争议地成为社会主导思想的统治阶级思想,正是这种系统培养的认为资本主义理所当然,并将资本主义看做是明显的、事物的自然秩序的态度,才不仅仅成为了资产阶级的态度,也成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统治阶级的观念、道德、社会与政治价值观对社会的渗透是前所未有的或意料之外的。恰恰相反,早在19世纪中叶,马克思与恩格斯就已经多次强调过出现这种现象的可能性与必要性。虽然如此,似乎马克思、恩格斯以及其他马克思主义者对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的观点需要得到扩展,以便解释垄断资本主义社会一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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