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引驰，文学博士，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系主任。道家、佛教与中国古典文学专家，着有《文学传统与中古道家佛教》等多种学术着作。

　　盛韵，文学博士，作者，译者。上海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上海书评》特约编辑，《伦敦书评》《泰晤士报文学增刊》撰稿人。

　　“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因为有《世说新语》，我们知道了魏晋士人如何聚会宴饮、如何清谈论玄、如何读书诵经、如何互相谑笑、如何服药求仙，知道他们的服饰装扮、他们的高矮胖瘦、他们的风神气度，我们有时甚至知道他们内心的激情、他们小小的算计、他们的忧愁恐惧。
　　这组群像给予后人*强烈的吸引大概在许多千奇百怪、超*常态的作为。其实，相比较那个混乱而痛苦的年代，魏晋名士的作为倒是实在而正常的，在大多数的奇异故事的背后透着对于世界和生命的真实感受。比如他们对于自然、自我生命乃至周遭一切的一往情深，正是这种深情使他们爱赏自然、珍惜生命、饮酒行乐，谈玄析理：在《世说新语》中，可以看到生命在那个危殆的时代中绽放得如何多姿多彩。
　　我们的版本保留了刘孝标的注，因为如果没有刘注，《世说新语》势必减色多多。刘孝标注的主要贡献在于保存了丰富的史料，并且依据这些当时尚存的史料对刘义庆原书作了审慎的考辨纠谬工作。

　　★一部名士底（的）教科书。
　　——鲁迅

　　★《世说新语》者，盖人伦之渊鉴，而言谈之林薮也。
　　——饶宗颐

　　★盖《世说》一书魏晋风流之生动图画耳。虽系小说家言，未可直以小说视之。其于魏晋社会政治、哲学、宗教、文学以及士人之生活风貌、心理状态，莫不有真实记录。
　　——袁行霈

　　★因为有《世说新语》，我们知道了魏晋士人如何聚会宴饮、如何清谈论玄、如何读书诵经、如何互相谑笑、如何服药求仙，知道他们的服饰装扮、他们的高矮胖瘦、他们的风神气度，我们有时甚至知道他们内心的激情、他们小小的算计、他们的忧愁恐惧。
　　——陈引驰

　　教辅常见的: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 ① 攻郡，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 ② 。”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贼既至，谓巨伯曰：“大军至，一郡尽空，汝何男子 ③ ，而敢独止 ④ ？”巨伯曰： “友人有疾，不忍委 ⑤ 之，宁以吾身代友人命。”贼相谓曰：“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遂班军 ⑥ 而还，一郡并获全。
　　【 注释 】
　　① 值：遇上。胡贼：胡人。泛指西北少数民族。 　 　 ② 子：您。可：应该。去：离开。 　 　 ③ 男子：对没有官职成年男子的不敬称呼。 　 　④ 止：留下。 　 　 ⑤ 委：抛弃。 　 　 ⑥ 班军：撤军。
　　【 译文 】
　　荀巨伯出远门探望生病的朋友，正碰上胡人攻城，朋友对荀巨伯说：“我今天看来是必死无疑了，你快逃吧！”巨伯说：“我远道而来看望你，如今你要我离开，这种为求活命损害道义的事情，哪里是我荀巨伯会做的呢！”胡人进城后，问荀巨伯：“我们大军一到，整个郡都逃光了，你是什么人，竟敢独自留下来？”巨伯说：“朋友生病，我不忍心丢下他，宁愿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胡人相互议论说：“我们不懂道义的人，却到了讲道义的地方。”于是撤回军队，整个郡由此得到保全。
　　犀利批判的：
　　王导、温峤俱见明帝，帝问温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温未答。顷 ① ，王曰：“温峤年少未谙 ② ，臣为陛下陈之。”王乃具叙宣王创业之始，诛夷名族，宠树 ③ 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贵乡公事。明帝闻之，覆面著 ④ 床曰：“若如公言，祚 ⑤ 安得长！”
　　【 注释 】
　　① 顷：一会儿。 　 ② 谙：熟悉。 　 ③ 宠树：宠爱、培植。 ④ 著：贴，靠。 ⑤ 祚：皇统，国运。
　　【 译文 】
　　王导、温峤一起去拜见晋明帝，明帝问温峤先辈帝王得到天下的原因。温峤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王导说：“温峤年轻不熟悉往事，我为陛下说明。”王导于是详细叙述了司马懿创建王朝之初诛杀名门望族，宠幸培植同党，一直讲到晋文王末年诛杀高贵乡公的事。明帝听后，把脸贴在坐榻上说：“如果像您说的这样，国运怎么能长久呢！”
　　不可思议的：
　　谢奕 ① 作剡令，有一老翁犯法，谢以醇酒 ② 罚之，乃至过醉而犹未已。太傅 ③ 时年七八岁，著青布绔 ④ ，在兄膝边坐，谏曰：“阿兄，老翁可念 ⑤ ，何可作此！”奕于是改容 ⑥ 曰：“阿奴 ⑦ 欲放去邪？”遂遣之。
　　【 注释 】
　　① 谢奕：字无奕。谢安兄，谢玄父。少有器鉴，辟太尉掾，迁剡令。桓温友之，引为安西司马。卒官后，赠镇西将军。《晋书》有传。 　 　 ② 醇酒：烈酒。 　 　 ③ 太傅：谢安，字安石。谢裒子，谢琰父。风神秀彻，神识沉敏，少负重名，为桓彝、王濛所赏。初无仕宦意，与王羲之、支遁等以山水谈赏娱情，屡辟不就。后就桓温司马，孝武帝年幼即位，安以尚书仆射、领吏部，总中书事。苻坚南侵，安为征讨大都督，使谢玄等破之于淝水。病卒，赠太傅，谥文靖。《晋书》有传。 　 　 ④ 青布绔：黑布裤。 　　 ⑤ 可念：可怜。⑥ 改容：改变神色。 　 　 ⑦ 阿奴：表示亲昵的称呼，用于长呼幼、尊呼卑。
　　【 译文 】
　　谢奕当剡县县令时，有一个老头犯了法，谢奕罚他喝烈酒，甚至喝到大醉还不让他停。谢安当时只有七八岁，穿着青布裤子坐在哥哥膝边，劝说道：“哥哥，老人家很可怜，怎么可以这样呢？”谢奕听了改变神色，说：“阿奴想放他走吗？”于是打发老头走了。
　　形而上的：
　　旧云，王丞相过江左，止道声无哀乐 ① 、嵇康《声无哀乐论》略曰：“夫殊方异俗，歌笑不同，使错而用之，或闻哭而欢，或听歌而戚，然哀乐之情均也。今用均同之情，发万殊之声，斯非音声之无常乎？”养生 ② 、嵇叔夜《养生论》曰：“夫虱著头而黑，麝食柏而香，颈处险而瘿，齿居晋而黄。岂唯蒸之使重无使轻，芬之使香勿使延哉？诚能蒸以灵芝，润以醴泉，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庶与羡门比寿，王乔争年，何为不可养生哉？”言尽意 ③ 欧阳坚石《言尽意论》略曰：“夫理得于心，非言不畅；物定于彼，非名不辨。名逐物而迁，言因理而变，不得相与为二矣。苟无其二，言无不尽矣。”三理而已，然宛转关生，无所不入。
　　【 注释 】
　　① 止：只。声无哀乐：嵇康著《声无哀乐论》，认为音乐只有和谐不和谐之分，但是没有感情。人听音乐有哀乐变化，是人的主观情绪造成的，和音乐本身没有关系。 　 ② 养生：嵇康著《养生论》，论养生之道，提倡“清虚静泰，少私寡欲”，兼以“呼吸吐纳，服食养身”，来达到“形神相亲，表里俱济”的状态。 　　 ③ 言尽意：魏晋人多认为“言不尽意”，欧阳建著《言尽意论》驳斥这一观点，认为名称能够符合事物道理，并能够随事物和观念的变化而变化。
　　【 译文 】
　　过去说，丞相王导到了江左后，只谈声无哀乐、养生、言尽意三个命题而已，然而辗转派生出许多观点，把万事万物都包容进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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