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来不及的辞别
“你奶奶不行了！”在我光荣参军入伍前一天的傍晚时分，父亲一脸悲哀地走进村部餐厅报丧。
这不幸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和参与聚餐欢送我的亲人、村民都被震惊了。我禁不住泪水奔涌，和母亲、弟弟马上放下筷子走出村部，赶回半山腰的家中看奶奶最后一眼。一人参军，全家光荣。遗憾的是，奶奶没来得及送我就与世长辞。
我出生在福建安溪一个茶香水甜的山沟里，从小就梦想当一名合格的军人。1987年，我因体检不合格失去了第一次参军的机会，但我没有放弃，暗下决心：不参军就不娶老婆！1989年春，我如愿以偿地实现了参军梦。参军离开家乡的前一天，我穿上那身橄榄绿军装，来到生病卧床已久的奶奶床前告别。病痛折磨着奶奶，她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着，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几位亲人守护在她的身边。我小声地说：“奶奶，我来看您了，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当兵！”奶奶没有和我说话，呼吸微弱，我脑海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时，村部的“欢送会”要开始了，亲人都劝我出发，但我与奶奶的感情很深，依依不舍。母亲安慰我道：“好了，奶奶没事的。到部队后，不要老是想家。”母亲拉着我走了出来，叫我背上背包，由弟弟陪着，我走出生我养我的老家，父亲则留下来守护奶奶。走在乡间的田埂上，我内心深处不时地呼唤：奶奶，您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
如今传来奶奶去世的消息，我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心情。从村部赶回家的路上，几位堂亲用尽全力阻拦我，我拼命地挣扎着，边哭边说：“你们不要拦我，让我回家，让我再看奶奶最后一眼吧！”他们也很无奈，说：“你奶奶都走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你走出家门前不是看了吗？那也是尽孝。按咱们农村风俗来说，天黑了，你不要‘走回头路’，如果你真回去，那样会影响你当兵的！更何况全村人都在等着你！”
顿时，我从悲痛欲绝中醒悟过来：是啊！再过半小时村部要召开“欢送会”，如果我要赶回家见奶奶最后一面，来回走路的时间很长，那样会耽误开会时间，让全村人等候。我耳边回响起奶奶对我说的话：“你当了兵，就要守纪律，不能任性。”于是我擦干眼泪，回到村部大会现场，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奶奶一路走好！”
我们村里一直延续着一个传统，不论谁家的儿子去参军，村里都要为他举行热热闹闹的欢送仪式，播放一场战争题材的电影，几千个村民围在一起，不是坐着就是站着，从头到尾看完那场非常有教育意义的电影。在送别会上，我作为新兵站在主席台上，泪流满面地发表入伍誓言：“自古以来，忠孝难两全。刚才，我的奶奶去世，明天，我又要离开家乡去广东当兵。我到部队后，一定刻苦训练，好好当兵，不辜负父老乡亲对我的期望……”我泣不成声，却留下了“保卫祖国”的誓言。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
第二天早上，我背着行囊离开生我养我的家乡，踏上了报效祖国的征程。伴随着锣鼓声和鞭炮声，父老乡亲排着长长的队伍，从村头至村尾一路夹道欢送我。 入伍后，我来到山清水秀的梅州当一名武警。在部队，我化悲痛为力量，安心服役，勤学苦练，完成了以执勤和处置突发事件为中心的各项任务。1992年9月，我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军校，从一名士兵成长为一名警官，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多次立功受奖。17个年头的军旅生涯里，我将青春热血献给了国防事业，也从没忘记送别奶奶、离开家乡时的初心和誓言。
（发表于《梅州日报》第4版《家庭》，2022—04—03）
回家的路
“梅州至福建永定的高速正式通车啦！”——这鼓舞人心的消息传遍了粤闽两省的人民。这条高速贯通后，开车从梅州到老家福建安溪不用三个小时，大大缩短了与海西区的时空距离，无疑给梅州人插上了腾飞的翅膀，让人们更容易走出山门，走向世界，放飞梦想。
20多年来，我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梦想化作现实，只盼着有一天高速公路直通到我的家门口。
20岁是个梦一般的季节，1989年我怀着美好的梦想，从安溪一个满是茶田风光的村庄应征人伍。这个春天的上午，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客车载着我们缓缓地驶出县城，行驶在通往厦门那条又窄又弯的公路上，我们一路被颠得像兔子般蹦蹦跳跳，颠颠簸簸地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到了厦门，伴随着学生的欢呼声，我们又转乘客轮，在浩瀚的大海上，银白的浪花、澎湃的涛声，欢欣鼓舞地送我们一日又一夜。登上广州黄埔码头，我们在这座美丽繁华的“大都市”进行紧张而有序的分兵后，又马不停蹄地搭上了广州至梅州的客车。客车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奔驰，高高的山、长长的路、弯弯的坡，我们艰难地翻越了数也数不清的山丘。半路上，我终于承受不了那种长途跋涉的煎熬，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呕吐不止，心里很难受。熬过了漫长的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抵达山清水秀的梅州，当上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
晚上，几个小老乡凑在一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大家心里留下了一道无法抹去的阴影：这次来梅州走了四天三夜，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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