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语言,回到写作的原乡
已经太久了……
这是一次久违的重逢,更是一种遗忘。我们写作的故乡在哪儿?写作的原点不是情感和内容,也不是结构和哲思,而是我们写作的出发之地:语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写作中的语言训练慢慢让位于文章的结构、主旨、故事情节等其他形式的教学。语言相对于写作如瓦楞和房的关系,语言是安静覆盖在其上的青瓦,可以在烟雨中呈现其诱人的韵味,也可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个凝视于此的人都会有一种温暖、惬意的审美感受。所以,好的文章,必须要过语言这一道关,没有严谨的、长期的语言训练,我们的写作教学就是不合格的,是低矮在尘埃中的不经梳理的灰姑娘,纵使有钻石一样的心灵、天使一样的容貌,也一样不会有白马王子前来牵手。
语言是回忆的故乡,它可以抓住、找回那些快要远逝的实感经验。在这个语言建构过程中,语言就如同一把裁剪的利刃,把主观不愿接受或遗忘隐藏的信息全部剪切掉。
学生语言的匮乏,并不是因为其生活的浸润不够,这里,我们无须回避机械的语言识记、遣词造句等训练,这是童子功,必须有一定时间作保障,慢慢地养成、内化为自己的语言形式,这样,学生语言才不至于枯竭,在表情达意时才不会无词可用或词不达意。
学生写作过程中的语言训练尤为重要,没有语言训练,即使写再多文章也无济于事。不同的性格、生活阅历孕育着异样的语言文化。语言也有自己的审美标准,拒绝统一性、标准化的审美构造,更要远离格式化、公式化的公文写作语言。
语言先于思维,语言虽说是外在的形式,但在语言自身的内部却是一切价值和意义之源。语言绝不是独立于文章主体的,任何思维表述、审美都是建立在语言的基础上,没有一定的言语形式就无法也不可能构建框架,更无法呈现写作者的内心。
我们在写作教学的起始就要告诉学生,让他们明白、深悟我们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应该是温和、朴素、自然的,不能沾染上身边滚滚而来的,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的那些繁忙、肤浅、低廉的文字病。文字可以是活泼、灵活多样的,但是我们要让自己的性情浸润在每段、每句之中。把安静与庄重倾注于此,文字有了这样的品性,写作者也就慢慢与文章相互影响,天长地久互生品质。文章与现实生活并不是完全无缝衔接,两者之间的关系之前存在差异,现在、未来还会存在,这种关联就需要我们用自己的文字来粘合。
学生的写作语言必须转向,不但是语言形式的转向,而且要有自己的建构。这样的建构不一定要多么的详细严谨,但至少要有内在的逻辑性,要贴近自然,走向心性,要尝试着去分析、提炼自己的语言,让笔下的语言有秩序、有结构,日久天长,慢慢沉淀。有时我们的思考停靠在哪里,我们的语言就要随同一起。日常的思考,我们的语言就要回归到日常的语言系统,回到朴素、琐碎、平淡的生活场景,人与事都要依附在这样的语言层面上。当然,汉语之美不是抛弃现如今的语言特色,也不是完全排斥西化的语言形式。重要的是在众多的语言体系中尽情地吸收和剔除,真正体现汉语的时代之美、传统之美。
写作语言既是口语、书面语同时又有别于口语、书面语。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称之为“自由的学术语言”;形式活泼,可以根据文章的需要随意调整,同时也有一定的学术意味在其中,讲究的是妥帖,直接抵达阅读者的内心。华丽的语言能让人在视觉上获得一种享受,但这样的语言在建构文章体系、凝聚情感、深入思想上都统统得了“软骨病”。所以,我们在写作上还是要尽一切可能做到“还乡”,回到它应有的语言体系中来。
违背常规的语言形式和不一样的表达可以增强语言的张力,发挥语言强大的自身功能。短句、省略句的语言形式可以在叙述中产生留白,语言的断裂处、空白处让阅读者有了思考和想象,同时也有了阅读者的个性化解读,让单薄的文章变得更加丰满、充盈。一些语句段落甚至是对某一事物的描写,写作者有意花费大量的笔墨叙写,有时写作者有意用一些累赘、拖沓的语句来丰盈文章叙述的语言效果。以上这两种语言表达形式有时还可以把文章中人物的内心世界、精神状态凸显得更加饱满,但什么时候使用这样的叙述形式,要视文章内容、作品产生的语境来定。所以,这种看上去充满着众多不合理的语言形式让作品读起来如嚼棉絮。
一篇优秀的文章,语言应该是艺术的,是口语的提炼和升华的结晶。语言要形象可感,能够给人感染,是传情达意的,虽不是直观,但一定胜过直观。这些说法在某种程度上都有其合理性,也是写作者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但是语言这样的特点有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无法伸展。
还是用诗人奥登《写作》中的一段话来开启我们的语言之旅吧!
作家,特别是诗人,与公众有一种奇特的关系,因为他们的媒介——语言,与画家的颜色、音乐家的音符不一样,颜色与音符是艺术家专用的工具,可语言却是作家所隶属的语言集团的公共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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