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不朽：绅士着装的历史与守则》：
我从来都不相信类似于“新的流行其实都是陈年旧事，潮流趋势周而复始，来而复返”之类的理论。但就在不久之前，《纽约时报》让我重新思考起这件事。根据时装记者盖伊·特雷贝的分析和他在文章中所引用的设计师观点，无尾晚礼服又回来了。让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当平日里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专业人士在周五便装日穿着工装短裤出现在办公室里，当各路明星没佩戴颈饰就出现在颁奖典礼上，当你在城市街头再也看不到一双擦得闪闪发光的皮鞋，当T恤衫甚至可以被穿去参加婚礼和葬礼，当这一切发生之后，现在，无尾晚礼服又回来了！
不仅仅是回来了，而且是真正回归了。最可靠的证据来自J.Crew，这个品牌在弗兰克·穆滕斯（品牌设计总监）的带领下开始涉足定制服装及其配饰的领域，开辟了一整条无尾晚礼服的生产线。之前谁能想到？（呃，我想到过，但没关系——之后我会再讨论这个）这篇文章引用了穆滕斯先生的话：“人们都准备好要穿得更正式一点了，但这种正式也是在各人原有的基础上……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古板的正装中，我会选择无尾晚礼服。对我来说它就像带有剑领的运动衫一样。”挺好的。
也许这是因为男人们不一定非要穿西装或无尾晚礼服，所以他们时不时会想要穿穿看。现在这种装扮已经成了自我表达的方式。其中的意义很值得让社会学家们研究一番。
尽管现在人们忙着复兴无尾晚礼服，但刚过去不久的20世纪却正是它最辉煌的年代。从19世纪的最后20年到20世纪末，无尾晚礼服一直都没过时，而且一直都保持着最早的样子。时装有点像建筑，它们存在的意义在于提高生活质量，那些无法提高生活质量的单品很快就会被淘汰。无尾晚礼服已经流行了很长时间。它的好处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
无尾晚礼服的基本样式相当简单，即使有所变化——在颜色、设计、廓形和面料方面——也很不起眼。无尾晚礼服包括配套的外衣和裤子，都用光滑的黑色平纹面料做成（这里我用的是美式说法，英国人把它称为“无尾礼服”（Dinner Jacket），在欧洲大陆则被称为“吸烟装”。以上三种都是提喻法，也就是用部分指代全体，这可能会在语法表达上造成一些困扰，比如说“我找不到我无尾晚礼服的裤子了”）。传统意义上的外套极其简洁，衣襟上只有一颗纽扣——尽管20世纪30年代以后，有2、4或者6颗扣子的外套也可以被接受。一切都是为了极简主义。早期的晚礼服裤子甚至连裤兜都欠奉。
总之近一百年来，无尾晚礼服及其配饰被认为是男人衣橱里最严肃、最正规的服装。人们对它的观感相当于在看了很多彩色电影之后看一部黑白片：惊人的优雅。在历史上，男人们之所以穿着朴实无华，是为了绅士般衬托出女士们艳丽的衣裙。也许这个理由放在现在有点过时，但在实际生活中这个道理依然说得通。需要正式着装的场合容不下浮夸的美学。
如果想要谈论正式着装，你几乎可以从任何一个方面开始谈起。在约翰·哈维所著的兼具可读性与信息量的书《黑衣男人》（Menin Black）中，他提到早在公元前11世纪中国皇帝就身穿黑色礼服以彰显自己的权威，古希腊和罗马人也会在正式场合穿上黑色外袍。在基督教早期的欧洲，牧师和教士都穿黑色；想想黑衣托钵教团吧。
抛开这些早期的案例不谈，近代关于正式着装必须是黑色的历史开始于16世纪早期文艺复兴时期的西班牙。从当时的人物肖像和行为指导手册中，我们可以看出黑色服装被认为是更为优雅、更为得体的穿着。西班牙查理一世（1500-1558）和他的儿子费利佩二世（1527-1598）都把黑色作为权力和权威的象征。当国王认定了某件东西，臣民们也会纷纷效仿——就这样，黑色服装逐渐成了皇室的象征。当西班牙政权向北方和东方扩张，来到荷兰与意大利，黑色同样也在这两地受到了尊崇。1519年，查理一世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帝王，并把自己的名号更改为查理五世，他在服装方面的偏好影响的范围就更广泛了。
17世纪画家迭戈·维拉斯奎兹为西班牙皇室创作的画像，以及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黄金年代荷兰的肖像画，都明明白白地体现出这一趋势。当时，荷兰是世界霸主，许许多多的荷兰商人、专业人士、社会官僚和贵族成员都乐于找人给自己画像，一方面是为了取悦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流传后代；画像时，他们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通常是黑色毛料或真丝质地，衣领和袖口是白色蕾丝。黑色意味着严肃的人在做严肃的事情。杰拉德·特·博尔奇的肖像画《年轻人》（约1660年）就是这种形式和人物的生动体现。画中的年轻入神情凝重自持、充满尊严，背景里的桌椅让他看起来越发高大。他全身上下都穿了黑色，从系着丝带的方头皮鞋到高高的宽檐礼帽。至于他那袖子上系着飘带的衬衫和脖子上的一圈蕾丝，则是耀眼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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