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窦初开
听云姐说亲戚家隔壁的那个大男孩儿霖然懂事,长得又帅气的时候,少女小鹤刚刚满十三岁。
这年夏天,小鹤来到邮雕县亲戚家,给他家五岁的大女儿婷婷当免费小保姆。
对于十三岁的小鹤来讲,洗衣、做饭、带孩子,已经不成问题。只是这次,她本想借此机会认识一下霂然,不想霂然却在头一天被他老姨带着去了北方,说是走亲戚去了。
望着髹然弟弟霂欣一说话就笑的大圆眼睛,小鹤心中好不失望。
“快看——那个女的,又要自杀!”
这天中午,正值午睡时光。闷热的阳光加上湿热的暑气,把邮雕县医院家属院儿里几棵老桑树上的蝉虫给燥得“知了——知了——”不耐烦地扯着嗓门。
突然,几个淘气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大呼小叫着,往家属院儿后门跑去。
一个喝农药寻死的女人,正被四个农村壮汉用担架抬着,脚步匆乱地从后门闯了进来。小鹤带着婷婷,跟着大志,也追随在一群孩子身后。
大志是霖然的发小,两人是同院儿长大最要好的朋友。大志个子比小鹤高出半个头,人沉稳,话不多,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瞄向小鹤。在浑江时,他就和小鹤认识了。那次,大志到浑江他表姨家玩耍,小鹤那“一帮一对红”的女同学,正好是他表姨的邻居,所以大志知道,小鹤比自己小两岁,也正在念初中一年级。
大志家,在家属院紧西头那两棵老核桃树下。
小鹤平时听到大志家的动静,准是大志妈那拉长音儿的高昂喊声,响彻在县医院家属院子黄昏的上空:“大志——你屙不屙痢嘛?!”
每当听到这喊声,玩得猴头土脸、满脸汗渍的大志,就会像霜打的茄子,立马蔫儿下来,悻悻地往家走。这时,如果再触碰到小鹤那双清亮亮的大眼睛,正疑惑地看向他,大志准会刷地红了脸,恨不得把头藏到前胸的脏衣服里。
只是小鹤不明白,大志妈为何非要把吃饭说成是恶心的屙屎,所以常常很同情地目送着大志沮丧离去的背影儿。
这天,农村女人寻死的消息,就是大志跑来告诉小鹤的。小鹤觉得,大志的声音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所以大志说什么,她都听,也都信。
那个农村女人躺在地上的担架上,辗转反侧,口吐白沫,整个脸儿都绿了。小鹤害怕得皱起了眉头。大志一瞧,忙挤过来,拉起婷婷的手,顺带把牵着婷婷另一只手的小鹤,也带出了人群。
大志悄悄告诉小鹤,这个女人有一个花心的丈夫,因为丈夫不忠,跟街上一个“卖汤圆的妖精”好上了,每次吃完汤圆回到家,就毒打这个女人。女人想不通,一气之下已是第二次喝敌敌畏,寻短见了。
“你怎么知道的?”小鹤双瞳翦水,好奇地瞪大眼睛。
大志脸一红,用手摸摸自己的平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次,就是我妈给她洗的胃,听我妈说的呗。”
原来,天天黄昏时在院儿里高声叫喊儿子吃饭的大志妈,是县医院内科病房的大夫。不过小鹤瞧她那总是耷拉在脸上乱蓬蓬的短发,还是觉得她不大爱干净,不像个医生。不过院儿里的小孩儿们都说,大志妈的医术可高了。她家门口,也常有一些被她医治好的病人康复后送来的葱姜蒜苗什么的。要知道,在那个衣食短缺的困难年代,农村都设有免费的赤脚医生,能自己花钱到县医院来瞧病的人,多半都是身患重疾、赤脚医生医治不了的农民。那个年代农民能送得起的“贵重礼物”,不外乎也就这些地里长出来的果实了。
大志说,这个寻死的女人,上次还给他家送过十个鸡蛋,说是谢谢他妈的救命之恩。
看着这曾死过一回的女人,又用同样痛苦的法子第二次寻死,小鹤稚嫩的心中猜想,这女人该有多么绝望和伤心啊。不由得在小小心灵上,恨死了花心的男人。
县医院家属院儿的暑期日子,时常在料想不到的突发热闹中度过。
邮脽县医院,分前后三进大院儿。最北端的大院儿,是医院的各个诊室;依次往南的两进,是县医院几十号医生们的宿舍区,跟小鹤同龄的孩子特别多。
由于家属院儿与医院没有明显的围墙隔断,医院前门后院抬进个什么病人,或者有点儿什么医患纠纷,马上就会传遍整个家属院区。所以,在亲戚家带孩子的大半个暑期,虽然没能见上慕名已久的霖然,但有大志陪伴,有时不时突发的热闹围观,小鹤觉得给亲戚带孩子当小保姆,也是蛮好玩的。
小鹤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家必须还亲戚的情。
当时的中国,还没有恢复高考制度,城里知识青年高中毕业后,必须下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姊妹多的家庭,父母身边只能留一个子女。小鹤家,就小鹤和小云两姐妹,姐姐小云比小鹤大六岁,高二毕业后,为了让妹妹留在家里继续读书,小云在这家亲戚的帮助下,就近下到邮脽县农村,当上了知青。而没有像她那些大拨轰的同学,因为没有关系留城当工人或者参军,不得不下到老远的内蒙古和云南,插队在草原和边寨。
由此,为了感谢邮雕县亲戚的帮忙,每逢节假日,只是普通工人的小鹤父母,就会搜罗出家中多少还值点儿钱的东西,像出口转内销的雕花高脚玻璃酒杯、折叠工艺纸扇,还有全家人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市、省、全国粮票,小心裹了,掖在贴身衣兜里,赶去送给邮脽县那家亲戚,既感谢他们对小云下乡时的关照安排,也希望维持这个人情关系,以便将来在小云有急困时,还能就近扶助帮一下忙。
这年六月,亲戚家二女儿妍妍诞生,五岁的大女儿婷婷便没了人带。亲戚旁敲侧击递来话儿说,小鹤也大了,想必应该会做一些家务事了吧?那意思当然再明白不过。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明眼的小鹤父母还是知道,承情人家照顾大女儿就近下乡,小女儿自然得有所付出。于是暑假里,小鹤便当上了婷婷的免费保姆。
亲戚家住的平房,是医院家属院里最向阳的一排房子。一溜儿十几户人家。每户人家的房子,都是前后两间,从前屋穿门而过,后屋或是饭厅,或是卧室,紧靠后屋的门外面,是半间搭在院子围墙根下的自建厨房。相互连接的厨房,是邻居们每天聊天交流的好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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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胜友(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
《七寸之痛》,是玉冰历时两年倾心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作者用细腻的文笔讲述了一段《山楂树之恋》般的纯美爱情故事。在那个相对纯净的年代里,人们对于爱情的追求,青涩而美好,执着且深沉。小说内容婉转曲折,故事跌宕起伏,情节扑朔迷离,是十分值得一读的优秀作品,相信读者朋友会喜欢。
——周明(著名作家,现代文学馆前副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