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众家之言：《堂吉诃德》是现代小说
首先得强调，《堂吉诃德》之所以成为一部现代小说，是因为它自觉地博采众长，不自觉地登临高堂。换句话说，由于有意识地吸取了（后来为现代小说所必备的）诸种元素来丰富自己，在此过程中，它不经意间赫然达到了现代小说的高度。
虽然博尔赫斯因深知《堂吉诃德》的难解性与复杂性而无奈地表明：再次讨论《堂吉诃德》这个题目有可能费力不讨好，但由于《堂吉诃德》已经作为现代小说艺术的开端，使得捷克的米兰．昆德拉要求欧洲小说家应该把《堂吉诃德》当作宝贵的遗产来加以继承。法国的勒内．基拉尔说，“西方小说没有一个概念不曾在塞万提斯的作品里初露端倪”，而墨西哥的富恩特斯也说，“所有的小说都是《堂吉诃德》主题的变奏”。
很多人一直以为，塞万提斯是一个对此并不自觉的伟大小说家。伍尔芙说：“那时的写作就是讲故事，供那时尚未有现代娱乐设施的人们消遣。”《堂吉诃德》创作目的就是“不惜任何代价逗人们开心”，“小说的美感与思想是在不知不觉中融进去的”。富恩特斯也说：“塞万提斯与哥伦布是精神上的双胞胎兄弟。他们都还没有确切明白他们的发现的重要性就离开了人世。哥伦布以为他一直向东航行真的到达了远东；塞万提斯认为他只是写了一部讽刺骑士小说的作品。他们谁也无法想象自己已经登临地理与小说的新大陆——美洲与现代小说。”
我们认为，它不同凡响之处在于根植传统但开出新花，从前的老套成规经塞万提斯的生花妙笔、奇情才思最终得以化腐朽为神奇，成为现代小说艺术的滥觞，他是自觉地博采众长，不自觉地登临高堂。正如富恩特斯所说：
如果它是第一部现代小说，它同样继承了巨大的传统遗产，因为
众所周知，它开始是一部骑士史诗的讽刺之作。但是如果它是最后一
部中世纪的罗曼司，它也应该庆祝自己的死亡：它为自己做了安魂弥
撒。如果它被看作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一部作品，它还保留生动的中世
纪嘉华年会，游戏、谐语，接近俄国批评家巴赫金的小说狂欢理论，
破除演员与观众之间的边疆线。最后，如果它被现代读者当作奇遇阅
读，它仍是一部深深浸润在西班牙历史与社会中的作品。”
我们更是从《堂吉诃德》的整个阅读中发现，它不再以讲故事为主要目的而是以塑造人物形象并借以传达作者内心隐秘的、具有启发意义的真实情感为主要目的，它看似有什么说什么，其实是说什么却不一定就是什么。我们发现：它越是真诚的地方，越有可能是虚假；越是考据有源就越是天马行空，也就是说，它的现代性最大的是它的开放性。同时，它开始将自己的创作当作一个客观物来审视和把握，不停地打断叙述以引入与此有关的内容；写一读一评，不再是忌讳出现在被讲述地位的东西。因此，它的现代性更在它的静观性。从作家一次又一次地将堂吉诃德忘我的执著追求与所受挫折打击的残忍无情这两方面的赫然对比中，我们也终于明白它绝不缺少哲思性。当然，从堂吉诃德本人和桑丘的游走经历中，其贴近社会下层生活痛苦的现实性，就无需赘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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