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美女上官云珠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上海滩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其代表作《一江春水向东流》、《天堂春梦》、《万家灯火》、《丽人行》、《乌鸦与麻雀》,都已成为中国电影史的经典作品。上官云珠生于江阴长泾镇,抗战时与丈夫逃难到上海租界,后在何氏照相馆当店员,并因此机缘认识上海电影、戏剧界名流,从此踏上艺术之路。她的爱情生活丰富曲折,在大时代的变动中充满传奇色彩。她先后与画家张大炎、剧作家姚克、演员蓝马、戏院经理程述尧、导演贺路等发生了恋爱故事,一生经历了五次婚姻,最后惨死在那场魂飞魄散的历史悲剧之中。
江南出美女
旧时江南,水泽交织,村舍俨然,灯影桨声,鸡犬相闻,小家碧玉,纤指织绣,大户老爷,三妻四妾,仿佛在梦境中一般。那时的景致清明闲适。粉墙黛瓦,曲院花径,雨巷纸伞,晚霞炊烟,水边浣女,灯下绣娘,这是一幅多么宜人、多么诱人的乡村桃源图啊。上官云珠这个美人坯子,便是降生在江阴地界一个叫做长泾的镇子上。
江阴在无锡以北、常熟以西,史上或由常州府管辖,或由苏州府管辖,紧靠长江,水路发达,交通主要依靠摇船来往。长泾小镇,成市极早,商业繁华,聚有三四百人居住,是个历史名镇。风流的故事,在媒婆少妇的口中不绝流传。一入夜,润物细无声,隔墙风影动,小街小巷零零碎碎的脚步声,不是醉鬼东倒西歪的身躯,就是毛头小伙偷香窃玉的行径。
上官云珠出生于1920年3月2日,这一天是农历正月十二,是民间传说百花仙子的生日。据传,百花仙子生日那天出生的女子,定然有花的容貌、花的芬芳、花的灿烂。上官云珠家中的天井里植有数株紫珠花,据说,就在上官云珠出生的那一刻,那花顷刻盛开,“紫珠花开红满堂”。紫珠花,是一种先花后叶的木本植物,隆冬蓄蕾,闻春开放。花开时,枝干几无片叶,一色是密密层层、蓬蓬勃勃的紫红花朵,花色艳丽热烈,有玫瑰一样的颜色,蝴蝶一般的形状。花谢叶绽,迅速长出的一片片规整的心形叶片,密密层层,挤挤挨只为韦家生了一个男丁,特别想再怀上几次,产几个男丁,就顾自只管唤韦均荦为小弟。韦家姆妈这样叫,全家人、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也就跟着这样叫。一直这样叫,一直这样叫,“韦均荦”这本名,便慢慢地被人们遗忘掉了。是以,在长泾街上,说韦小弟人人认识,提韦均荦个个不知。
这小姑娘一天天长大,转眼就进了镇上宋氏小学上了学。小学校里的先生几乎没一个认得这一个生僻的“荦”字的,点名时有时就念做了“荣”,有时就念做了“荤”,有时更念做了“牛”,许多时候就跳过了她的名字不点。小姑娘童稚无忌,每每遇到先生念了白字,总要站起身来大声指谬,“先生真笨,连我的名字也认不得。这字不念‘雌雄’的‘雄’,不念‘热’的‘昏’,不念‘牛蒡’的‘牛’,这字应当念‘鹿’,‘梅花鹿’的‘鹿’,‘鹤鹿同春’的‘鹿’(长泾方言中,“荣”与“雄”、“荤”与“昏”同音)。”常常引得一班同学哄堂大笑,弄得先生脸红耳赤。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学校方面就感到很是尴尬——做先生的经常念白字,多少会影响学校的声名,于是,经得校长与韦亚樵斡旋,就将韦均荦改名,改作了韦亚君。
挨,密不透风。秋后落叶,落得毅然决然,干干脆脆,不留一片,唯余一丛丛光秃秃的枝条。上官云珠是后来的艺名,她当然不姓上官,而是姓韦。父亲名亚樵,字省三,是富户人家的子弟,镇上北街中段有三开间五进店铺,乡下有三四十亩良田,属于小康人家,少小时分读过好多年的书,经史子集,佛道周易,样样涉猎,却样样不精,有点乡村塾师的酸味,有点街坊绅士的风度,也有点本分乡民的愚昧。生了个女儿,他自然要挑一个既有点意思又与众不同的名字,可怎么挑呢?他灵机一动,就仿周文王撒筮占卜之法,取了一部《康熙字典》出来,沐浴更衣,焚香祷告,凝神敛气,随手一翻,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一个“荦”字。“荦”者(音luò),有磊落光明、决断明快、卓然超群的意思。于是,为上官云珠取了个“韦均荦”的名字。
不过,在韦均荦小时候,这名字却几乎听不到有什么人叫,韦家姆妈金桂凤喊她小弟,街坊亲友也跟着喊她小弟。
上官云珠是这家人家的第5个孩子,长女名均慈(后更名为月侣)、长子名均寰(后更名为宇平)、次女名均碧(幼年夭折)、三女名均奇(后死于日机轰炸长泾)。
“均荦”两字,在长泾方言中音同“中落”。还在坐月子的日子,韦家姆妈就听到街坊邻居诸如此类议论:“那书呆子,怎么会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坏名字呢?中落,中落,家道中落,看来韦家会败落下去呢!”就要求丈夫换一个好听点的。韦亚樵听了,冷笑不止,道:“肚子里没半滴墨水,却跑来瞎说,真正可笑!若有人将名字起了‘国石’、‘国熙’,他一定会以为是‘国弱’、‘国虚’了!(苏南一带,‘石’与‘弱’、‘熙’与‘虚’的读音一模一样)当真要让人笑掉大牙!”“改名犹如改风水,岂是可以说改就改的?愚蠢之极!”绝不肯改。韦家姆妈知道丈夫的脾气,韦氏家族里的男人个个都是这样的脾气,都是说一不二的主,长泾人给这种脾气起了一个专用名词,叫做“韦家脾气”,但凡听到看到有人犯犟,街坊们总评说:“瞧这人的脾气,与北街韦家一色一样!” 韦家姆妈拗不过丈夫,内心里却认可着街坊多嘴婆们认为的不吉,又歉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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