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虽以翻译小说著称,但他自作的小说却没有所译西洋名家小说的气氛。……他自己作小说,却不肯以中国的迭更司,司各德自命。他还只愿跟着李宝嘉刘鹗曾朴一班人走,“出其绪余,效吴道子之写地狱变相”(《贼史序》)而作几种“时事小说”。虽然,他于小说上已算尽其最善之力,有其不可磨灭者在。而且从他开始打破章回小说的传统的格式,即此一端,小说史上也就不当忘记他的了。
(《林纾的小说》,载上海太平洋书店《最近三十年中国文学史》,1930往、交好中远如严几道、林琴南,近如冒鹤亭,皆不免空疏之讥。几道乃留洋海军学生,用夏变夷,修文偃武,半路出家,未宜苛责。琴南一代宗匠,在京师大学堂时授《仪礼》,不识“清”字,欲易为“酒”字,又以“生弓”为不词,诸如之类,卤莽灭裂,予先后为遮丑掩羞,不知多少。
琴南最怕人骂,以其中有所不足也。余尝谓之日:“夫谤满天下,名亦随之,君何畏焉?”任京师大学教习时,谬误百出。
[民国二十一年(1932)除夕口述,载钱钟书《石语》,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民国更元,文章多途;特以俪体缛藻,儒林不贵;而魏晋唐宋,骈骋文囿,以争雄长。大抵崇魏晋者,称太炎为大师;而取唐宋,则推林纾为宗盟云!纾之文工为叙事抒情,杂以恢诡,婉媚动人,实前古所未有!固不仅以译述为能事也!当清之季,士大夫言文章者,必以纾为师法。遂以高名人北京大学主又科。
按林纾论文不薄六朝,论诗不主西江,不持宗派之见,初意未尝不是!顾晚年昵于马其昶、姚永概,遂为桐城护法;昵于陈宝箴(琛)、郑孝胥,逆助西江张目,然“侈言宗派,收合徒党,流极未有不衰!”……或者以桐城家目纾,斯亦皮相之谈矣!(《林纾的古文》,载《现代中国文学史》,世界书局,1933年)当林琴南先生在世时,我从不曾当面领过他的教,不曾写过一封问候他起居的信,对他的道貌虽曾瞻仰过一次,也只好像古人所说的“半面之识”。所以假如有人要我替他撰什么传记之类,不问而知是缺少这项资格的。、不过,在文字上我和琴南先生的关系却很深。读他的作品我知道了他的家世行事;明了了他的性情、思想、癖好,甚至他整个的人格。读他的作品,我因之而了解文义,而能提笔写文章,他是我幼年时最佩服的一个文士,又是我最初的国文导师。
琴南先生在前清不过中过一名举人,并没有做过什么大官,受过皇家什么深恩厚泽,居然这样忠于清室,我起初也很引为奇怪,阅世渐深,人情物理参详亦渐透,对于他这类行为的动机才有几分了解。
第一,一个人生在世上不能没有一个信仰。
第二,我们读史常见当风俗最混乱,道德最衰敝的时候,反往往有特立独行之土出于其间。
还有一个原因比上述两点还重要的,就是林琴南先生想维持中国let2:化的苦心。林琴南先生可谓过去人物了,但我个人对他尊敬钦慕之心并不因此而改。他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读书人,一个有品有行的文士,一个木强司执的老人,但又是一个有血性.,有骨气,有操守的老人!(《林琴南先生》,载《人间世》14期,1934年)林纾是19世纪至20世纪之交的一位有影响的文化人,无论是其译作,还是古文、诗画,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林纾远不是过去人们印象中的那位站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对立面的遗老遗少的面孔和形象,其文化品格有鲜明的特质。
他的人格情操、爱国热情,以及艺术追求,都有许多的闪光点。当然,对于林纾在新文化运动中的历史功过,后人还可以有不同的看法,提出异议。但是不管如何,林纾的文化品格中,值得后人认可与崇敬之处,仍然是无法抹杀的。
林纾又是福建工程学院的前身校之一“苍霞精舍”的创办者之一。因此,如何弘扬林纾的文化精神,以有利于当代大学文化建设,成为福建工程学院认真思考的问题。为此,福建工程学院申报了福建省社科规划重点项目《大学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林纾文化和大学文化建设实证研究》(项目批准号:2013A020)。作为本项目的实践环节,我们编印了《林纾书画集》,以期对林纾的书画作品作一个总览,领略林纾的艺术境界。实践环节的另一项工作,就是选取了林纾作品中的精华,编成此《读本》,并于2013年9月开始以本书作为教材,在全校开设公选课。诚如本书的序言所阐明的,福建工程学院正采取多种措施,包括通过整理、学习林纾的作品,来认识、继承林纾的优秀文化品格,目的在于挖掘林纾文化精神,吸取传统文化营养,有助于建设新的大学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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