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范式的扬弃与新规范的确立:洪谦与中国哲学的现代转向》:
洪谦在不到三十岁时,就已经是当时的学术重镇——西南联大的一位教授,同时还担任其时思想界的喉舌——《学术季刊》的主编,该刊物所登载的文章大都是由当时极具影响力的学术界领军人物执笔撰写的,文章的内容也不局限于各自学科的专业问题,多数是与当时中国的文化思潮和思想动态紧密联系着的。根据校史记载,他开设的主要课程是“数理逻辑”和“维也纳学派哲学”。据查考,在那个百业俱废的十年中,关于西方哲学研究方面屈指可数的成果,可能就是洪谦所主编并翻译的《西方哲学原著选辑》一套丛书,这套节选译本现在可能被阅读和引用得较少,但它为80年代学术的起步和发展打下了一个牢固的基础。洪谦是北大外国哲学研究所的首任所长,他与熊伟两人分别是分析哲学与海德格尔哲学的嫡传,从1965年外国哲学研究所成立至1987年左右,他们共同为现代西方哲学的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培养了一大批学术界的精英。因此,洪谦的哲学活动是与现代中国哲学的发展密切联系着的,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虽然在洪谦之前就已经有对维也纳学派的零星介绍,但是这种局面在洪谦回国之后就得到极大的改观,不仅在介绍的系统性方面,还是解释的深度方面。张岱年于1933年在《大陆》第一卷第九期上发表《维也纳派的物理主义》一文。他介绍说:“现在世界的哲学中,最新的一派,可以说是维也纳派。维也纳派虽是最新起道,但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已经成为现在科学的哲学的中坚了。”当然张岱年介绍维也纳学派的目的,是把维也纳学派与辩证唯物主义结合起来,他说“维也纳派与辩证唯物派,实在可以说是现在哲学中最新最有力的两派,但这两派在面目上决然不同,不过各有其优长。这两派所用的方法也不同,一派用逻辑解析方法,一派则用辩证法,但这两派实在是相辅相成的。我觉得将来的新哲学,一定会是这两派的一种综合,也即是兼用两种方法的成果。现在在中国,辩证唯物论已经很流行了,而维也纳派则谈到者尚少,我很希望我国治者学者也注意这派科学的哲学”。张岱年当时认为,将来的哲学一定是维也纳学派与辩证唯物派的一种综合,从当前来看,他的设想虽然还没有变成现实,不过也反映出他对维也纳学派哲学所抱有的重视和期望。1933年,张申府撰文《现代哲学的主潮》介绍了维也纳学派的哲学,他认为维也纳学派的哲学是“现代哲学中最活跃最有力最有希望的派别,代表着一种极进步的见解”。学界一般认为张氏兄弟是最早介绍维也纳学派的,其实在他们之前傅统先就在《哲学评论》上发表“逻辑的实证哲学”一文,这篇文章很可能就是国内最早介绍逻辑实证论思想的。
洪谦在维也纳大学学习和工作了八年,根据相关文献,在参加维也纳学派每周四晚间的讨论会的外国人之中,洪谦是时间最长的一位(1930-1936),可能除了少数几位核心成员以外,洪谦就是唯一不间断地参加学术讨论会的人。由此可见,洪谦对维也纳学派哲学的形成、发展和思想实质,是有比较贴近的理解的,很多著名的哲学家曾指出,在中国没有谁比洪谦更有这个资格来引介和解释维也纳学派哲学。这种对维也纳学派的亲身经历和耳濡目染,就使他对逻辑经验主义的介绍和注释显得原汁原味了。洪谦在40年代连续在影响力极大的期刊《思想与时代》上,发表了一系列介绍维也纳学派哲学的文章,把这个学派的基本主张、思想方法和哲学倾向逐一作了介绍,将引介逻辑经验论的工作推向了一个新阶段。从洪谦所撰写的第一篇文章起,他对逻辑经验论的介绍就不纯粹是简单的翻译和重述,而是力图把他自己的解释视角放在里面,同时也尽可能地使用当时国人比较熟悉的半白话文字和用词。洪谦在介绍和传播逻辑经验论思想的同时,也逐步摆脱了石里克对他的影响,形成了自己独立的哲学观点和批判的视角。他曾经说过,他自己一般不去阅读二手的研究成果,因为这会影响到他自己的观点和思路。许多资料显示,洪谦从不认为国内的哲学研究水平要比国外低,他一直把自己和国内哲学界放在一个与国外平等对话的位置上,力主与国外学界展开频繁的学术交流和讲学活动。自然,以洪谦在国际哲学界,尤其是分析哲学主导的国家里享有很高的声望来看,他自己确实已经达到了与国外学者对话的研究水准。这一点从1980年洪谦参加的国际维特根斯坦哲学会议中得到体现,这次会议的情况后来被撰写成为《欧行哲学见闻》一文,文中他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与会代表在德文方面的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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