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岛由纪夫不仅是优秀的小说家,他的戏剧创作成就也极高。其一生共留下五十余篇戏剧佳作。
本书收录三岛由纪夫三部戏剧珠玉之作——《萨德侯爵夫人》《鹿鸣馆》《早晨的杜鹃花》,其中后两部皆为国内新译作品。
《萨德侯爵夫人》获誉“战后戏剧史上的至高戏剧杰作”。主角为六位女性,分别代表贞淑、道德、神、肉欲、天真和民众。作品以描绘萨德侯爵夫人对入狱的萨德侯爵的等待与思念,以及萨德侯爵出狱后萨德侯爵夫人突然与之分手营造谜团,使萨德侯爵的多面立体形象浮出水面,意在探寻幽深的人性之本。
关于《萨德侯爵夫人》
三岛由纪夫
我在阅读涩泽龙彦先生《萨德侯爵的一生》的时候,就产生一种想法,即把萨德夫人而不是萨德本人搬上舞台。接着,我就在心中反复思索,有一天突然想起“不让萨德自己出现”,这办法不是很好吗?于是马上开始构思。一出戏的写作,往往就会碰到这种时机,说起来也很简单。
萨德不露面,其他男人当然也不出现。既然以萨德为男性的代表,剧中若有其他男人出现,就会使萨德的典型性变得薄弱起来。但是光有女人的舞台,声质容易变得单调(这一点想想宝冢的舞台就立即明白了),尤其是以台词为根本的戏剧,这是令人担心的。构思过程中,曾想设置一个老年贵妇的角色,请男演员扮演,但一想到话剧里没有这种男扮女的传统的演技,就害怕起来,只得作罢,结果决定人物全都是女人。因为这件事,我成了NLT所有男演员的众矢之的。
一个日本剧作家,想要写什么法国十八世纪的风俗戏,这简直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举动。对于这一点,我心里十分清楚。
我之所以敢于迈出这一步,是因为我一直在研究日本新剧,在体验其特殊性方面,有了种种深刻的理解。
日本有臭名昭著的所谓翻译剧演技,西方没有这种说法。在西方,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久而久之,一旦有东方人的角色,只要吊起眼角,婴儿般挥舞着双手,走起路来足尖着地,凌波细步,就能充分使观众信服。但是,日本话剧对抗传统戏剧,首先受启发于西洋戏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必然招致“模仿西洋演技”的发达,一方面无意识地以中世狂言剧善于模仿的演技传统为背景,一方面又完全抹杀那种模拟和批判的要素,一味热衷于原封不动、亦步亦趋地模仿西洋人的言语和动作。(日本人真够卖力的!)这虽然是不体面的急功近利的行为,但却是将我们的剧场和西欧连接起来的唯一的桥梁。
此种演技勉强走过了几十年的历史,多少显示了一些可观的成果,演出的西洋戏剧即便西洋人看了也不觉得奇怪了。新剧演员虽说同是日本人,穿着和服也不提衣襟了,腰间佩刀也一点也不讲究姿势了(这正是现代日本人的象征)。这种按照唯一程式培养和继承的演技,就是所谓“翻译剧演技”。
我把这称为一种程式,是因为我考虑,这种方法虽然本来出自现实主义的要求,但不知何时固定化了,致使翻译剧演技也经历了日本文艺独特的过程。此外,由于交通工具的进步,世界文化交流日渐频繁,美国等国家的戏剧出现东方人角色已不罕见,再依照过去的类型塑造东方人角色,已经远远不够了。在表演技巧越来越接近现实的今天,日本翻译剧演技提前一步体现了世界戏剧的要求,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珍贵的文化财富。
对此不可粗暴待之,满嘴怪话或置之不理都是要不得的。
俄国人演契诃夫和日本人演契诃夫相比较,即使不看也能判定谁胜谁负。但对于日本观众来说,依然存在着“能听懂语言”这个便利。
我认为将这种光辉的“模仿演技”的传统放置不管是很可惜的,为了充分加以利用,我写了这出“法国模拟剧”,希望演员也能和我共同忍辱负重,将这种臭名昭著的翻译剧演技发挥到极致。
然而,上面所说的并非我的独创,早已有田中千禾夫先生的《教育》这个杰出的“哥伦布鸡蛋”了。
——这出戏也是我和松浦竹夫先生恢复长年合作的纪念之作,他脱离“文学座”以后担任此剧的导演。在《鹿鸣馆》《热带树》《明日黄花》等戏剧中,对松浦先生和我的合作成果抱有共鸣的观众朋友,我期待着大家对这出戏也能寄予特别的关怀。
(NLT剧团演出说明书·昭和四十年十一月)
萨德侯爵夫人(三幕)
自作解题(四篇)
鹿鸣馆(四幕悲剧)
早晨的杜鹃花(一幕四场)
译后记
三岛君绚烂的才能,在这部作品中几乎纯粹升华到一种危险的激情。这部新的抒写命运的典范之作,将超越国家、时代和评价而永生。——川端康成
三岛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天才作家,他想用自己的书来征服整个世界。——唐纳德·金(日本文学研究家、翻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