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奇失踪
杰里米在诺卡斯特皇家大剧院做后台入口看门人已有三十个年头了。对他来说,每个周一早晨都是一次次与老朋友重逢的时间。在这三十年间,每年五十二周中有四十六周诺卡斯特皇家大剧院都在不间断地迎来送往不同的演出剧团。一个剧团只要在某一年四月的第一周公开演出,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在第二年同样时间它还会再来。偶尔也会有一些新面孔,但是通常备受欢迎的老面孔总会连续出现多年。每个来到诺卡斯特的男女演员也都认识杰里米,他们每次上班时遇到的第一个办公人员就是杰里米。负责分发一捆捆信件和文件的是他,与之交换第一声问候的也是他;他们可以向他咨询一些实际的问题,他也总能够准确提供诸如租房和房东的信息。从周一中午开始,也就是剧团抵达剧院的时间,如往常一样剧团一般在一点钟在剧院集合开始排练时,杰里米总能听到人们在谈论着他,如看起来丝毫未老,还是一如既往地活力充沛,并且笃定他在接下来的三十年里仍会永葆青春;还比如在接待大牌演员时,杰里米总能获得他们真诚友好的握手问候。当然,这些大腕总是在最后以派头十足的样子出现在人潮中,并且排练时常常迟到,尽管排练时间是他们自己定的。
这是十月份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周一下午一点一刻,杰里米斜倚在他门卫室的半高木门上和一个神色焦灼的男人谈话。此人行为十分奇怪,已经焦躁不安地在剧院后门口徘徊了十分钟了。他的眼神沿着街道来来回回环顾了十多次,不时掏出他的怀表和邻近教堂的挂钟对对时间。有好几次他顺着通往化妆间的黑黢黢的走廊走上去,不一会儿又以更加坐立不安的样子折回。事实上,他是著名的演员巴西特·奥利弗先生的经纪人。巴西特·奥利弗先生最近的演出取得了不菲的成绩,这周他将在诺卡斯特大剧院公开演出,然而他好像并不是很满意在一点一刻这个特定时间进行所谓的特殊彩排。参加彩排的所有演职人员都已经到位,彩排工作准备一切就绪,而这个大人物自己却还没有到。正如每个和巴西特·奥利弗先生合作过的人所知道的,他不是一个违背规矩不守时的人;恰恰相反,他十分守纪律,因为他敬畏规则、追求精确并且尊重制度;此外,他期望剧团所有演职人员做到的,他也都会身先士卒地去做到。因此,预定的彩排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却尚未到来,一切看起来都分外不同寻常。
“之前从未听说他会迟到——从来没有!”经纪人斯塔福德先生喊道,第二十次不耐地掏出他的怀表。“从我和他相处整整十年的经验来看,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次都没有。”
“我问你,你今天早晨应该见过他吧,斯塔福德先生?”杰里米问道,“当然,他应该已经在诺卡斯特镇了吧?”
“我想他已经在诺卡斯特了,”斯塔福德先生回答道,“或许他正待在老地方——‘安琪儿酒店’,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他,罗斯维尔也没有看见他……我们之前都太忙了,根本没有打电话过去问一下他到没到。我以为他昨天就已经从诺斯伯勒过来住到‘安琪儿酒店’了。”
杰里米打开门卫室的半高门,来到走廊的尽头,仔细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
“拐角处有辆的士正在开过来,”没一会儿他高声叫道,“而且车速很快——我猜是奥利弗来了。”
的士在门口停下车来时,经纪人也火急火燎地从里边冲出门来走上前去。然而,车门打开,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帅气的巴西特·奥利弗,而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像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军旅副官,又像是一个热爱板球或足球的大学生,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相当地紧张。他身着粗花呢外套,装束十分精心。一看到站在入口处人行道上的两位男士,这个年轻小伙子立马掏出一个名片盒。
“哪位是巴西特·奥利弗先生?”他试探地问道,“他在这里吗?我……我和他约好了在一点见面,但是我很抱歉我迟到了……是我的火车……”
“奥利弗先生还没来,”斯塔福德打断他说道,“他也迟到了,不过他可是从来不迟到的。你刚刚是说,约好了见面?”
他在说话的时候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小伙子,他想当然地把眼前的陌生青年当作一个怀揣着舞台梦、希望通过说服好脾气的名演员以给予他一次面谈机会的年轻人。但是,当斯塔福德的眼神扫过这个年轻男子递上来的名片时,他的表情变了,他立刻展露出一丝笑意,微笑着伸出了手。
“噢!科普尔斯通先生?”他惊呼道,“您最近好吗?我叫斯塔福德,是奥利弗先生的经纪人。他和您约了见面,但他……你是说在这里?今天?现在?当然,他和您见面是想和您讨论您的剧本。”
他再次微笑着并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陌生来者,暗自思忖着,正是眼前的这个非常年轻而朴实的小伙子,写出了让巴西特·奥利弗非常喜欢、并且打算亲自创作演出的一个好剧本,要知道,奥利弗可是一个尖刻的戏剧批评家,一向吹毛求疵,可不是那么轻易被取悦的。从外表上来看,理查德·科普尔斯通先生确实非常年轻,并且一点也不像专业剧作家的模样。事实上,看到他使斯塔福德联想到了正在运动场上运动的帅气阳刚的小伙子,并且绝不会让人联想到他会舞文弄墨。科普尔斯通先生一直紧张地站在那里,斯塔福德从他男孩气的装扮以及从褐色脸颊上透出的红晕看出来,他并不是非常习惯于与外界接触。
“昨天,也就是周日,我收到了奥利弗先生的电报,”科普尔斯通先生回答道,“本来我昨天上午就应该收到的,但是我外出了一天,你懂的……一大早就出去了。所以直到我晚上很晚回到住处,才看到电报。我去国王十字车站搭上了最近的一班火车,不过还是迟到了。”
“这么说你整晚都在旅途中?”斯塔福德问道,“好吧,奥利弗先生还没有来,这对他来说极其不同寻常,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这时,有人沿着从化妆间到门口的过道匆匆走过来,边走边呼唤经纪人的名字。
“我说,斯塔福德!”当他出现在临街的门口时,他呼喊道,“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肯定有哪里不对。我刚刚打电话给‘安琪儿酒店’了,奥利弗根本就没在那里出现!昨晚他的房间和往常一样为他准备就绪,但是他根本没有住进去。他们也没有看见或听说他。你昨天看见他了吗?”
“没有!”斯塔福德回答说,“我没有,从上周六在诺斯伯勒镇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把排练预定在一点钟……不,一点一刻,就在这里,就在今天。但是昨天肯定有人见过他。他的化妆师呢?哈克特在哪儿?”
“哈克特在里面,”那男人回应道,“自周六晚上后,他也再没有看见过奥利弗。哈克特有朋友就住在附近,他昨天很早就从诺斯伯勒出发去看望他们了,他也是刚刚才赶到这里。所以他并没有看见奥利弗,也不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情况。当然,他本以为在这里可以看见奥利弗的。”
斯塔福德转身朝科普尔斯通招招手。
“这位先生也没见到他,”他说,“科普尔斯通先生,这位是罗斯维尔先生,我们的舞台监督。罗斯维尔,这是理查德·科普尔斯通先生,是奥利弗先生打算下个月演出的新剧本的作者。科普尔斯通先生昨天接到奥利弗的电报,让他今天一点到这里,他颠簸了一整晚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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