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印象小说名作坊:我心深处的文法》:
妈妈和爸爸停下来和住A单元的卡米内两口子说话。他们的身影出没在枝繁叶茂的无花果树后面。什么也别问,艾斯特·卡米内叹口气说。说话声断断续续传到四楼的窗口。可怜的阿维格多——她摇摇头——他还活着真是个奇迹,妈妈咂咂舌头:谁要落到医生手里,只能听天由命啦。他们为了毕业实习会把你切成碎片。阿维格多·卡米内像往常一样伛偻着身子,茫然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妻子。你不会相信这是多大的开销,她抱怨着,要吃药,要增加营养,每次透析后还要打车回家。要是你问我,妈妈说,她和爸爸还在溜达,她巴不得摆脱他,对她来说,他太烧钱了——艾伦看见她动着嘴唇,猜想她在说些什么——他死后,卡米内太太希望勾住谁昵,她头发已掉了不少,嫁妆好像也不多;用蓬松的头发来遮掩也骗不了什么人,秃顶露出一大块呢。爸爸只是照例点点头,留意着人行道上的一小堆垃圾:一张破报纸,一块柠檬皮。现在别看,斯特拉什诺夫来了,妈妈说,她的嘴唇拧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你以为这个势利的家伙会打招呼?你好,斯特拉什诺夫,家里都好吧?那是你父亲,艾伦脱口说。快点,我们走吧,基甸说着,站在窗口发呆:他父亲,衣冠楚楚,穿着涤纶裤子,甚至在这个闷热的天气还打着领带。斯特拉什诺夫先生倨傲地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噘了噘嘴唇。好吧,也算是打招呼了;觉得他对我们够好的了,是吧?爸爸挡住了他的路。这是从……大学回家吗?斯特拉什诺夫先生又噘了噘嘴。哈,他说话之前,张口打招呼之前先得做个鬼脸,生怕咽进一点儿空气,是吧?他妻子得打字,打得手指都要断了,因为这位知识分子大教授挣不到过体面生活的钱,妈妈嘘了一声,挥挥手说再见,身子仿佛怕冷似的抖了一下。
来啊,艾瑞①,我们走吧,基甸说着转身离开窗口。但我们还什么都没看到,艾伦小声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一下子害怕了?扎克和基甸互相看了一眼。瞧,艾瑞,基甸说,低头看着脚上的凉鞋,实际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在我们进来前——现在别说!艾伦发起火来,我们照章办事!他大步走回房间中央,扎克和基甸无奈地跟着他,直到也被这个他们闯入的圣地,这个在一幢热气腾腾的公寓楼中意外发现的清凉之地所迷住;他们踮着脚,跟在他后面,走在铺着方格地毯的地板上,绕过客厅里那架黑色大钢琴;艾伦指指书架上的一组三个象牙人物,接着停下来,注视着另一个架子上的几个塑像:一组裸体男女,拉着手在跳舞,一个男孩手托着下巴,一段婀娜的身躯——他突然想起他那把中间开裂、琴弦全都磨损的旧吉他;他自学着弹一些曲子,姐姐尤希喜欢听他弹奏,但妈妈和爸爸说别买新的了,一年半后他就要受成年礼②,他们为他设想了别的计划。艾伦踱着步,心里生气,他在一幅油画前停下来,悬崖上耸立着一座城堡,看上去好像随时都可能塌落到海中。她和她的画,他双手放在屁股上咕哝道,你要画成这样必定是个疯子⑧哦。基甸也说,是的,那就是我父亲叫作“现代艺术”的玩意儿。艾伦想到他会这么说。真造作,真可笑,我就想拿把锤子把它砸成碎片。他激昂地说,还用脚踢墙。接着,他静下来:那架钢琴似乎轰隆一声发出警告。
走吧,扎克大声说,我们还没有看够吗?不够,我们还没有找到证据,艾伦说着转身走开。真无语了,你说她的那些东西连个影儿都没有,扎克说。是噢,她没有影儿,艾伦尖声说,他察看着堆满书的架子。她为什么整个夏天都带着一把阳伞,我们跟踪她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从房子和树丛后面偷偷溜走?想愚弄我们,这就是原因;扎克哼了一声,他侧过身子,一条腿压着另一条腿,显得无奈。他额头很宽,臃肿的脸怒气冲冲地朝着艾伦。接着,他透过百叶窗朝外看,但又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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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充满魅力与勇气的杰作。
——安德鲁·莫逊,英国桂冠诗人
继其1989年的杰作《证之于:爱》后,格罗斯曼在《内在文法之书》中继续探索儿童充满挫折、屡受创伤的内心世界。这本新书,让格罗斯曼巩固了他世界级小说家的地位。
——美国《费城问询者报》
作为以色列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格罗斯曼展现了一场以色列民族的成年礼,足以与塞林格和戈尔丁相媲美……借助精湛的技巧,格罗斯曼表达了在失去童年世界的过程中所包含的巨大痛苦。
——美国《图书馆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