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如墨
最喜欢薄雾轻寒的天气。
细数着落花,轻洒着微雨,耳边流淌着泛着浅伤的音乐,手里一杯郁郁的普洱。寂静,冷漠,凄清,又惆怅。
此情此景,不知是坐在江南的烟雨亭,还是岱北的普照寺,不知眼前是否飘过一个丁香般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文字作为思想的载体,也极端可笑。然而人总是千方百计为自己的灵魂找一个出口。文字,也许是最真实、最美好的出口吧。
曾在无数个这样的日子,独倚窗前,欣赏着雨中陌生又朦胧的人影憧憧,看车如流水马如龙,感觉像站在宇宙苍穹审视红尘中庸碌奔忙的蚂蚁,陷入伤感孤独的荒野。天涯的你从哪里来,海角的他将往哪儿去?此时此地的我又最终落脚在何处?行行重行行,唧唧复唧唧,花开花落、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是古往今来大干世界的永恒主题。几千年的古典诗词,诉不完的离愁别恨,唱不尽的阳关三叠。“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凄迷冷落,“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孤单萧瑟。
负笈问学,辗转大江南北,算是半世风霜、书剑飘零了。我曾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一个人,独独的,耳朵里塞着悠悠的歌,怀着懒懒的情绪,几次三番去追寻现代文学大师们在上海走过的足迹。多伦路、思南路、华亭路、四川北路、福州路,虹口区、静安区、黄浦区,依稀触摸“殖民”文化的刻痕,感知旧时知识分子的繁华与冷落。
累了,便找一处最热闹的路口,坐在石阶上看车来车往、人潮滚滚,在迷乱中寻找本真的自己。
想起甜爱路。外地人也许都奔着南京路的假冒不伪劣的商品去了,根本不会注意到在繁华喧嚣的四川北路旁,有一条小小的分岔。它被称为上海最浪漫的路,像有几分姿色的妩媚妖娆的小女人,一种独有的寂静和舒缓的情调浸润其间。路的长度仅仅数百米,宽也不过是数十尺的单行道,马路两边多有围墙,一幢幢旧式的小洋房遮挡了视线,增添了几分神秘。路旁整齐排列着挺拔的水杉,很适宜情侣牵手漫步,很多人的恋爱故事都是在甜爱路上铺就的。这里也曾是鲁迅先生晚年经常散步的一条小道,当然也有在他散文中提到的内山书店。现在的书店变成了一家银行,只有门口的标牌上留下些浅浅淡淡的历史的记忆。
这条闹中取静的甜爱路,便如心灵最私处的一角。像纷纷扰扰的红尘俗事中,一方宁谧隐蔽的空间。
有谁的年少,不曾有过几分文艺青年的调调?精神上追求自由热烈,沉迷于忧郁深沉的情调,喜欢编织凄艳感伤的文字。我的灵魂里,常有着一头东奔西走的小野兽,我睡去,它醒来;我醒来,它躁动。心底却又笼着一层透骨的寒凉和清醒,一丝尖刻犀利的个性,一点决绝的狠狠洒脱,所以才大江南北、鞍马舟车地走得如此痛快,来得这般干脆,甚至不惜拖家带口无所依傍地归隐泰山。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