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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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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  B  N:
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身边的江湖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218087351
  • 作      者:
    郑世平[著]
  • 出 版 社 :
    广东人民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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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身边的江湖》看点:
  1.野夫书稿中被删减最少,最能体现作者观点、情感的作品。
  2.文字凝练,具有极强的感染力。以一枝孤笔书写那些就在你我身边的大历史背景下普通人的生活变迁。
  3. 柴静口中“一半像警察,一半像土匪”的野夫,以其特有的韵律表达世间的欢笑和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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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郑世平,笔名野夫,网名土家野夫。毕业于武汉大学,曾当过警察、囚徒、书商。曾出版历史小说《父亲的战争》、散文集《江上的母亲》(获台北2010国际书展非虚构类图书大奖,是该奖项一个大陆得主)、散文集《乡关何处》(被新浪网、凤凰网、新华网分别评为2012年年度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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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身边的江湖》是一部散文随笔集,收纳了作者停止网络更新后的全部叙事散文。在书稿中,作者以他特有的笔触,描写了狱友黎爷、社会政治运动中起伏的老谭、具有革命理想的表哥,以这些大背景下、动荡年代的小人物命运为切入点,记录社会发展过程中那些不能轻易被忘记的伤痛。除此以外,野夫进一步扩大视野,探讨了当代教育中的缺失、台湾中仍然保留下来的“民国”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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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掌瓢黎爷
  一
  前些年回武昌访酒,纠集了一座文朋诗友,在某“苍蝇馆子”胡吃海喝,一时杯盘狼藉。川方言里的苍蝇馆,多半是指装修简陋,虫蝇乱飞,但总有几道独门菜,可以揽得客官回头流连的路边餐馆。
  看着风卷残云七仰八翻之后,我赶着去柜台埋单上账。坐堂的乃一徐娘,施施笑曰:免单了,你们走吧。
  我讶异地盯着那妩媚犹存的眉眼好奇,难道是武二哥遭遇孙二娘——可以白吃白住了吗?江湖上哪有无缘无故受人一饭之恩的,必须要讨个由头。咱不能真当武松,被施恩一顿小酒灌醉了,才说要帮他报仇蒋门神的事情。
  徐娘在我追问之下,半嗔半笑地说:我们灶屋的厨头,说把账记他头上了,月底扣出来,也不知道他欠你们哪位的钱?
  这一说法懵然打破我的自作多情,立马转身钻进后厨。但见一片兵刀狼烟之中,魁然立着一胖师,左手颠簸着炒勺,右手挥舞着锅铲。熊熊火光映照下的身形背影,以及那铿锵迸鸣的节奏感,顿时使我觉得似曾相识。
  我走近,待他炒完一盘之际,一把扳过他的肩头。我说黎爷,你怎么在这里?他一点儿也不突然地腼腆笑说:我在这里是本分,你来这里才是稀客。怎么样,吃好了吗?
  我依旧还在惊喜之中,连串发问,并质问他何以帮我埋单了。他不卑不亢地说:听见吵闹的声音像你,一看果然。想到过去同患难的缘分,这个客,那是请定了。再说也就是顺水人情,也没想过找你,更没想到还会碰到。老话说,约来不如撞来。跟你们这些文人朋友也搭不上话,也就懒得上桌去敬酒了。
  我要拉着他去喝一杯,他摊开手说免了,还有客等着上菜呢。再说江湖儿女江湖见,改天单约,省得和一些不相干的人寒暄。我深知他的性格,又看他确实灶上忙着,只好道谢出来,约好再聚。
  二
  二十多年前,我入狱分到武昌监狱,也许有人同情关照,最初竟然留在了监狱的伙房队。同批分去的犯人艳羡嫉妒,牢话叫“不怕刑期长,只要进伙房”,意思是说这里的犯人不仅活儿不苦,还能吃得稍好,毕竟是近水楼台嘛。
  伙房队的犯人三十多号,要负责全监狱一千多犯人的伙食。一日三餐,外加夜班的加餐,同时还要分出六个犯人去负责干警的食堂。因此要说轻松,也只能是相对那些做苦力的分队来说。
  新犯人下队,先从洗菜切菜开始。洗菜池恨不得像私人游泳池,成担成担的带泥萝卜倒进去,拿扁担捅着滚几圈,取出来就开始切。案板看着一望无涯,成排的光头每个都是雪亮的双刀挥舞,场面确实骇人。想想其中多是玩刀的出身,生怕一言不合又拔刀相向了。
  切菜的叫“墩子”,没什么技术含量。炒菜的叫“掌瓢”,可能是从黑话中的“瓢把子”而来。墩子见到掌瓢的,礼数上要“下矮桩”——也就是低一等的意思。比如你抽烟,要先敬掌瓢的一支。掌瓢的只管炒菜,炒完一边歇气,墩子则要负责收拾一切残局。
  监狱的灶台像砖窑,一排怒火熊熊,电扇翻卷着火苗。锅大如双人浴缸,一筐几十斤蔬菜倾泻进去,动作稍慢,下面的冒煳味儿,上面的还在滴水。掌瓢的这时都是赤膊上阵,双手使的是一把粪叉般的半月大铲,虎虎生风俨然武林高手。由于动作很大,通常那汗水也都是飞溅到锅里,或在铁锅边吱吱作响烫出人肉臭气。
  掌瓢炒好菜,墩子帮忙盛到大桶里,掌瓢再出手在每一个桶里浇上几瓢熟油。这样的菜,看上去油光水滑,基本能体现出社会主义监狱的优越性来。每一桶菜再由各队派人来抬回去分配,先从牢头狱霸开始,那一层浮油也就滑进了他们的肠道。
  那时在队里,黎爷就是这样一个掌瓢的大厨,而且是一群掌瓢师傅的总头,真正的瓢把子。
  三
  老话说——饿死的厨子都有三百斤。当然,这是调侃。
  黎爷生于穷苦人家,却因拜师学了厨艺,几十年油烟熏陶下来,残菜剩羹也就喂成了一个胖子。通常胖子的面相只有两种,一种是特别慈善,如老太,有些男作女相的意思。另一种则是形容凶恶,肉缝里透出一些蛮狠。黎爷的扮相,恰好就是后一种。
  但面相善的人,却可能大奸如忠;而面相恶的人,也可能色厉内绵,譬如鲁智深一路人物,便是金刚面目之后的菩萨心肠。初见黎爷的人,哪怕你是少管、劳教加劳改一路滚板过来的累犯,也多要抖一下尿筋——此人可能不太好惹。
  他额短而腮宽,典型的“由”字面庞。双眉天生倒八,一旦皱眉的时候,几乎是像竖插着的两把短刃。眼睛小而圆,看上去就剩瞳孔在转动。一旦看见他的眼白,那一定是他盛怒了。但是,这样的时候很少,他多数表情是——面无表情,似乎无忧无喜,宠辱不惊,不像一般的犯人那样,动不动唉声叹气,抑或喜怒无常。
  伙房中队的犯人,都很尊重黎爷。戏称其为爷,其实他年纪并不大——那会儿也就四十出头。黎爷的威信不来自拳脚,仅仅因为他是唯一真正拿过厨师证的一级厨师。可是,纵有顶级厨艺,放在监狱的食堂,那也是英雄毫无用武之地。大伙敬重他,还因为他为人道义,且原本在江湖上就有辈分。
  解放后,自古相传的江湖社团,如青帮红帮袍哥道门等,都被消灭掉了。唯独对于行帮一类的松散型民间社会,实在无法彻底根除。所谓行帮,就是一些具体的底层行业,其从业人员必须有一套师承,且自然出于自我保护,而无形中形成的类似公会性质的松散组织。
  老话说的“五花八门”——其实源自江湖,指的正是这样的一些行帮。五花依着五行排序:金菊乃卖茶的老妪,木棉为治病的郎中,水仙喻酒楼之歌女,火棘花系杂耍的盲流,土牛花则代指挑夫棒棒。八门指的是——金皮彩挂,平团调柳,每个字都代表草根社会中的一个行业。按行规,郭德纲出于平字门,赵本山则属于柳字门——这就是他们还在开山收徒论资排辈的原因。
  黎爷所属的厨帮,不在五花八门之中,因为通常厨师并不需要行走江湖,但是厨帮本身覆盖天下,却是自成江湖的。四大菜系川鲁粤扬,如果各自没有门户,乱了章法,坏了行规,那整个市场都要随之起伏。所以,对于这一类的民间组织,官方也就监控而默许了。
  川菜乃厨帮之首,其中又分几大流派,什么盐帮菜、公馆菜、江湖菜……说起来很细很繁。但无论何门何派,都要讲个师承辈分,有源有流,这个门户才可能瓜瓞绵延。
  黎爷的地位,就在于他在厨帮中辈分很高,乃因他是一代川菜大师黄敬临的再传弟子。至于他师傅的名讳,打死他也不说;他说他坐牢有辱师门,不敢再让师傅跟着受屈。
  四
  好好的一个厨师,何以就坐牢了呢?
  监狱的江湖规矩是——新犯子不能贸然问老犯人的罪情,因为事关隐私,有的人不仅不会说,甚至当场一个耳光甩过来。狱警一般不谈犯人的案情,还禁止犯人之间交流这些。他们顾虑比如撬门开锁的遇见翻墙爬窗的,互相交换手艺,结果满刑之后成为十项全能的犯罪分子。
  队里来得最早的犯人,有的一待十几年。狱警都换了几朝,不查档案连他们都不知道谁是因为什么进来的。来的来,去的去,铁打的号子流水的犯人;有时刚送走的某个看似慈祥的老者,结果干部(狱警)漏嘴一说,原来竟然是刨坟奸尸的变态狂。偶尔一想跟这样的人渣也曾同床挨枕几年,不免内心寒战起来。
  大家知道黎爷乃正宗厨师,是偶尔听他闲谈美食,及其做法诀窍。牢里的伙食太差,即便在厨房劳改,也不过稍多一点油水;因此睡不着的夜里,大家爱听他瞎扯山珍海味。当然,这得是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像一个白发宫女,闲坐忆天宝盛事。大家伙儿听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舌尖上生津回甘,但是对于他因何犯法入禁,依旧还是望而生畏,不敢深问的。
  黎爷人缘好,但脾气怪。伙房队的犯人头老洪满刑了,大家公推黎爷接任,干警也有这个意思。但是谈了几次,黎爷坚决不干。犯人头的减刑机会比别人多,这样的好差事谁都暗怀渴望,偏偏黎爷就是不肯。问理由,他翻来覆去只有一条——平生不喜欢人管,也不喜欢管人。
  厨艺好,放着给犯人炒大锅菜,实在是糟蹋人才。干警食堂那几个伙夫本来也算好手,某日被监狱长请客,骂了一回他们只知道油重。于是,队里的干警急忙要调黎爷去那个小组。因为这个组的厨师是跟着干警食堂开伙的,每天有鱼有肉,又是一桩人人想去的美差。
  黎爷去了一周,每天将那边吃不完的剩菜,用洗脸盆悄悄端回来给大伙改善生活。说来队里也有不少贪官、商人之类,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但到了这一步境地,每当面对这些混在一起的鱼肉残羹,依旧大快朵颐,啧啧感念黎爷的苟富贵不相忘。但监狱和社会没有区别,一样还是有想争取减刑的线人,一边吃完,一边还是偷偷密告给干警。
  干警某天在黎爷端着盆子下班回监舍的二道岗口上,一把堵住他搜查,自然人赃俱获。他们也不是舍不得这些原本要喂猪的剩菜,而是不想黎爷坏了监狱规矩,惯养出犯人好吃懒做的毛病。于是,按监规,将黎爷关禁闭三天。
  三天之后黎爷出了小号子,再也不肯去干警食堂当差。干警十分恼火——因为他的手艺确实让领导喜欢——威胁他说:你不想减刑了吗?黎爷笑答:出去也是吃饭睡觉,早一天晚一天,这儿也没耽搁我啥。干警指责他抗拒劳改,他问这个可以加刑吗?干警自然知道不可能加刑,对于这样的老油条,也就只好作罢。
  五
  黎爷登记的文化程度是小学,实际约略相当于是刚刚扫盲,但他说起江湖上的事儿来,又像是博大精深的学问家。他熟知与饮食业相关的各种骗局,深通肉铺鱼行的各路“春典”——黑话的意思。他当年往这些地方一站,几句行话丢过去——江湖上谓之“把典”,对方立刻知道遇见了门内汉,拿出来的肉鱼鸡鸭,就换成没有做过手脚的了。
  他因为面相酷似梨园行的黑头,不苟言笑时,看上去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一般人喜欢他的不害人,却也难以走近他。狱中的势利眼,并不少于社会;很多普通刑事犯,对那些腐败进来的官商之类,多有巴结之相,指望以后出去了,还能多几个富贵的患难之交。只有他,对待那些经济犯,基本没有和颜悦色。
  某次,一个做过处长的王姓犯人,如厕急了,忘记带纸。正好遇见黎爷小解,他大大咧咧地蹲着抬手,指着黎爷说:喂,劳驾给我去床头拿一点儿手纸来。黎爷净手完毕,转身冷冷一脚,踢在那人伸出的食指上,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跟谁说话啊?你是说慌了吧?把你的手拿回去。
  那处长不明所以,继续伸手指指点点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帮个忙嘛你发什么火啊?黎爷盯着他,露出眼白低声说:再不收回你的手指,老子就把它剁下来。那人看着黎爷眼露凶光,抖抖索索地不敢再计较。黎爷吹着口哨出来,对监舍的门岗说:王处长要他的洗脸毛巾,你们帮忙送到厕所去吧。那站岗的犯人立马飞奔而去。
  我在队里还算半个文化人,初来时,黎爷也是爱理不睬的。我看他那森眉绿眼的样子,也不好主动接近。新犯人按规矩,都是要每天大早起来打扫宿舍的。轮到我那天,一不小心碰翻了一张凳子,刚下夜班蒙头正睡的一个老犯,掀开被窝大骂了一句脏话。依照潜规则,新犯人是不能招惹老犯的,否则会引来老犯的集体围攻,况乎确实惊醒了人家的瞌睡。
  可我立刻放下手中扫帚,死死盯着那人,一步一步轻轻地走向他的床头——我们眼神交战,我已经想好,他只要再敢骂一句,即刻把他从上铺揪摔下来。那老犯一时傻眼,直愣愣地看着我满眼凶光,忽然泄气,一声不吭地埋头重新睡下。我也见好就收,转身继续扫地时,忽然听见睡在那人下铺的黎爷自言自语说:楼上的这次长眼了吧?这些人,国家都敢惹,你还想踩平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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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自序 让记忆抵抗

掌瓢黎爷
遗民老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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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住尘香花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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