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与酒
倪匡和古龙是酒友,见面必喝。据说古龙酒量很大,他喝酒不是喝,是张开喉咙往里倒,直接倒进胃里。古龙去世之后,倪匡和另外一个朋友去台湾合办古龙的葬礼。因为古龙爱喝酒,葬礼举行的时候,倪匡就买了48瓶xo放在古龙身边。有人说:“酒这样放的话,你们又这么招摇,报纸上登出来之后,古龙死了也不得安宁,肯定有人要偷酒的。”倪匡问:“那怎么办?”那人说,喝掉,每瓶喝一半再放下,这样就不会有人偷了。
于是,守在棺材旁边的人开始打开酒来喝。喝着喝着,前面礼堂的人们听到后面有酒喝,也跑过来喝,大概48瓶酒都打开了,喝一半就放下。倪匡喝着喝着,悲从中来,对着躺在棺材里的古龙说:“古龙,你也来喝一点。”酒还没有倒进古龙嘴里,古龙就从嘴里“喷出两公分的血注”。当时在场的有三毛等很多朋友,他们见了,赶忙拿纸堵住古龙的嘴巴。倪匡那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说:“小古龙,岂有此理,原来你没有死,你装死来吓我们。”
倪匡就要上前去把古龙扶起来,两条大汉上来扭住了他的胳膊。倪匡大吼:“你们干什么?”他们说:“这种情况下你不能碰的,尸体碰到阳气会尸变的。”说完便急急忙忙加上了棺盖。
此事不是演义,是倪匡亲口说的,事见陈远著《穿越美与不美》(重庆出版社2叭1年3月)。想到用酒陪葬,可见倪匡真是酒仙作家古龙的哥们。
作家对酒有一种本能的亲近感。叶圣陶有三句著名的生活自白:一曰吸烟,二日喝酒,三日不锻炼。从维熙的生活理路几乎是叶圣陶自白的翻版:我烟吸得很凶,酒量亦属上乘,外加上一天到晚不锻炼。汪曾祺的宣言更决绝:宁舍命,不舍酒!
与道貌岸然的政客们不同,作家多是性情中人,“烂漫长醉多文辞”,杜康两杯好解忧,注定与酒为伴。汪曾祺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一生嗜酒如命,只要有酒,有求必应。杨葵在《我和我的作者们》一文中说,有一次云南省文联召集笔会,请了汪曾祺,云南作家张长托杨葵邀汪曾祺去他家作客,想求一幅字。杨葵答应了,只交代他多备酒。那天的酒局果然不出杨葵所料,汪曾祺很快微醺,话越说越慢,双眼愈来愈迷离。杨葵用眼神暗示张长赶紧拿笔墨纸砚。汪曾祺欣然起立,笔走龙蛇,酣畅淋漓。不想酒力之下,谋篇布局工作没做好,四旬诗刚写到一半,纸已用掉三分之二。张长建议换张纸,脚下开始打晃的老头儿坚定地说:不用,后边写小字。字越写越小,到最后已经挤到纸的左下角,想签名都挤不出一点地方。老头儿写完,笔一掷说:回吧。这就是可爱的汪曾祺,但家人怕他喝坏了身体,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对他喝酒有了限制。汪曾祺抗议:“不让我喝酒,是破坏我的生态平衡。”程绍国在《林斤澜说》(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12月)中引用过邓友梅的回忆:为了逃避家人的监督,汪曾祺早上出门买菜就偷偷带个杯子,买完菜到酒店打二两酒,站在一边喝完再回家。后来汪曾祺小病进了医院,医生劝他戒烟停酒,他照办了。半年多后邓友梅在一个饭局上再见到他时吓了一跳:他脸黑肤暗,反应迟钝,舌头不灵,两眼发呆,整个人有点傻了!有人给他倒了杯啤酒,他三口两口把酒喝了下去,马上眼珠活了,说话流利了,反应也灵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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