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很多东西唱着歌摇，
摇摆摆地向他走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术吉记不清了，只记得从自己能看见东西、听见声音的时候开始，就有很多东西摇摇晃晃、咿咿呀呀地向他走来。
有那种吱吱嘎嘎、哼哼唧唧的声音，也有啊啊呜呜、噼里啪啦的响动，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动静，比如那个一直挂在阳台上的灰扑扑的葫芦，风一吹，就一个劲儿地摇来晃去，有时快，有时慢，有时荡得高，有时荡得低。像一只吊在丝网上的蜘蛛？像一只绕在电线上的风筝？它肯定在说着什么，唱着什么，只是没有人能够听懂。
这个到处是歌的世界有时会让他感到困惑。
木吉特别不愿意从那条两边都长着青草的小道上走。有一次，他明明看见草丛里有闪闪发亮的东西在跟他打招呼，他本想蹲下来看一看的，可是妈妈急匆匆地拉着他就走。那天上学，他本来早就选好了那本画着蝴蝶的图画书，可是妈妈却给他换了一本写着算术题的书，她一点儿也不知道那些小蝴蝶会伤心地哭泣，她听不见。
还有晒在外面的那些晃来晃去的衣服，木吉当然知道它们这么挂着很不舒服，可是大人们就是不肯放它们下来。
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
他们还动不动就带他去医院看医生。那是一个戴眼镜的伯伯，他会拍拍木吉的脑袋，再用一个东西敲敲他的耳朵，然后说，没事，很正常啊，等孩子慢慢长大就好了。
木吉不明白，他都上小学r，还不算长大了吗？
爸爸妈妈好像也不明白，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两个人一起低下头来看着他。每当这个时候，木吉也会马上低下头来。他看到地上一块大石块压着一块小石头，马上去帮忙；一个空塑料袋，鼓鼓的，往前一跳一跳的，它没有脚，是怎么走路的呢？
可是大人们对这些东西是不会有兴趣的。慢慢地，木吉就不跟他们说了。
不过有时候，木吉也会忘记的，这一天，他又忍不住跟他们说了。
“妈妈，昨天夜里你唱歌了吗？是那种像哭一样的歌。”吃早饭的时候，木吉问。
“没有。”妈妈在厨房里忙着，鲫鱼的刺又细又碎，加上近来眼睛老是发花，所以有点手忙脚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唱歌。
“那么，爸爸，是你在唱吗？”
爸爸正要出门，听到木吉问，就回转来：“昨夜你又听到什么声音了？”
木吉点点头。
“你还真信他，上次的事忘了？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水，他也能说成是什么叹气的声音。”鱼刺总算是挑完了，妈妈把挑完了刺的鲫鱼放进术吉碗里，顺便在儿子头上戳了一下，“这是长脑子的，仔细着吃，不要老去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木吉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只是努力地在想：那么，昨天夜里是谁在那儿一边叹气，一边唱歌呢？
刚开始，他是在睡梦里听到的，像是他好小好小的时候妈妈为他唱的摇篮曲，还有叮叮咚咚弹琴的声音。后来他就醒了，他清醒地听到，先是写字台上面叮地响了一下，一会儿那个杂物箱也很响地咚了一下，再后来就分不清是哪里在响了。那声音很细很碎，好像是在小声哼哼，又好像在小心地走路，还有一根很长的带子拖在地板上，塞塞率窣地响了一路。
木吉有点害怕，就把灯打开了。房间里一切正常，他放在写字台上的文具盒仍旧原样地放着，杂物箱也一动不动。那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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