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小汪说:“爸,这一生应该有两件事必须去做,一是不问八字不管星座,对上眼了,就来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二是不用地图不问导航,感觉到了,就来一场说走咱就走的旅行。”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大概就是遇见喜欢的东西有了买双份的冲动,比如两份炒年糕、两份鱼丸、两份爆肚、两份麻辣烫、两份肉夹馍、两份奶茶。柒小汪跟我不同,她大概只是饭量比较大。
在柒小汪的世界里,吃是仅次于爱情的。如果爱情就着回忆能当下酒菜的话,再加一盘凉拌黄瓜,柒小汪就能喝一个东倒西歪。在王小喵离开后的一个月,柒小汪迷恋上了厨房,她在淘宝上买了一本家常菜百科菜谱,她觉得她马上就要变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姑娘了。
我说:“一个姑娘千万不要把自己大好的青春丢到厨房里,当有一天你变成了黄脸婆,你的爱情就死了。”
她说:“爸,你不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其实每一道菜都是一场爱情。土豆丝是检验一个厨子的标准菜,从刀工到炒功,那酸辣的滋味只有经历过爱才能真懂得。没有吃醋和吵架的爱情不叫爱情,爱情只有经历丝丝入扣的刀伤,才能学会舔着伤口微笑着彼此谦让。一盘上等的土豆丝,出锅早一分夹生,晚一分发黏软,就像爱情,要的就是恰好遇见你最美的年华。
“一份好的爱情必然是要经历粉丝的清淡与肉末的荤腥,以青葱岁月和生姜下锅爆炒,年少时可以在喜欢的人的世界里打打酱油,中年时必须爱上一个彼此互补的人,这样人生年老时加点青蒜丝胡椒粉起锅,才有味!这样的爱,要干净利索,大火急炒小火勾汤,靠得住的男人一定能让蚂蚁上树。
“每一个姑娘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她遇见了一个快饿死的汉子就自断翅膀,用可乐给炖了。所以每一个辜负了姑娘的汉子都应该午门外斩首,用一个红烧猪头的姿态祭奠他们的爱情。易拉罐恋着拉环,心里却装着可乐,可乐最后却嫁给了鸡翅,不是无奈,而是每一个人都应该遇见最懂自己的人。
“你见过大山大水小村落,你吃过山珍海味路边摊,你许过山盟海誓小甜言,你听过高山流水绕梁音,你闻过四季花香花露水,这一生你割舍不掉的小情怀,就是80岁漏风的牙还能说一句老不正经的话:老伴,我想吃你豆腐。千炖豆腐万炖鱼,难的是一颗炖到一起老的心。一盘麻辣豆腐道尽一生麻辣。”
柒小汪讲完那些菜的爱情之后,我思考了良久,然后很严肃地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能分辨出白糖与食盐的区别吗?”
后来我们在楼下的路边摊点了10根烤肉,5根烤排骨,2个火烧,一盘韭菜,一盘金针菇,一碗馄饨,一瓶啤酒。我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后发现了一个问题,爱情的本质不是抓住一个人的胃,因为最后我们并没有嫁给或者娶了路边摊的小厨子,在同一家餐馆里吃了十几个回合的毛血旺,我们依然没有想要跑到厨房看看厨子的冲动。
我想,这些年,在我生命中,有没有一道菜刻骨铭心?还真有,一盘土豆丝。那一年,我喜欢上一个姑娘,在学校的大食堂里,我用土豆丝拼了一个“我喜欢你”,后来这个姑娘爱上了一个能够给她买红烧肉的男同学。她临走的时候,用一盘红烧肉给我拼了一个“对不起”。我吃得泪流满面,果然,红烧肉比土豆丝好吃多了。
若干年后,我再次遇见这个漂亮姑娘,本应该相拥而泣,聊聊这些年的酸甜苦辣,世界终究还是那么小,我们还是遇见了。她开口说,×××路上新开了一家川菜馆,据说他们家的土豆丝很好吃。柒小汪拽拽我的衣角:“爸,我妈刚做了鱼香肉丝,叫你回家吃饭呢。”
我们尴尬地站在路边,直到司机的一句“找死啊!”瞬间把我们拉回到了现实。有些人,是不是你的菜,只有去吃了才知道,但是注意,那一盘菜不会一直在餐桌上等你。
我问柒小汪:“是不是所有的爱情,因为当初你没有得到才显得愈发美好。”她说:“不是,爸,你原本只是要一盘西红柿炒蛋,你发现咸了又加水,你发现酸了还加水,你发现快要糊锅了就加水,到最后就成了一锅番茄蛋花汤,而岁月就是那一把加水的瓢。”
有些爱情,是我们亲手毁掉的,却浑然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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