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提茄”除夕拜大师
话说至正十一年(1351年)除夕,陈友谅、张定边和张必先三个好友,乡亲称他们为“一提茄”,在湖上船里,请养生庙住持方大师吃团年饭拜师。三个忙忙碌碌一整天烧菜,四人亲亲热热一通宵饮酒,说说笑笑,纵论天下大事,迎新年,辞旧岁。
动这一念头最早是张必先。在这个年的冬天,一个朔风凛凛、大雪纷纷的傍晚,他匆匆忙忙往家赶,在湖边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穿一条单裤,裹一件棉袄,挽着一个小竹篮,个中有一个破碗,迎着风,慢腾腾地向前挪着。他大声问:“小孩,你到哪里去?这么晚了,风雪天,一个人。”小孩听得明白,答不清楚,只是呜呜咽咽一阵。小孩是讨米要饭的,哪有目标,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眼里透出求助的希望。他读懂了小孩的目光,大声说:“跟我走,到前头张家湾落脚去。”
他带着小孩,到了张家湾,送哪儿去?干脆一个好事做到头,把小孩接到家里,照拂小孩洗得热乎乎,吃得饱嗝嗝,安排小孩跟他一个铺睡觉焐脚了。他想,明天再让小孩走。
第二天,一大早,他开门看见地上一片白,寒风吹来一阵凉,不客气,就在大门旁的屋檐下,拉了一泡尿,凿穿了一个小黄洞。他兴致一来,脱口说了几句顺口溜:“天地一笼统,脚前一窟窿,小草盖棉被,大树都冻肿。”自以为不但顺口,而且还很溜。这时,又来一股旋风,扫起片片雪花,吹到脸上,不觉打了一个冷噤,于是又顺溜几句:“穷富都相同,都住白玉宫,世道现公平,都是主人翁。”他高高兴兴地“啊”了一声,表示自我欣赏。又想到,如果天道真的这样公平,百姓平等,那该多好啊!当天,他就把昨晚遇到小男孩,今早编的顺口溜,都告诉了隔壁的堂兄张定边。定边说:“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空想。有时间,我们去见见方大师,大师的话讲得有理,听来开窍。”他说:“好啊!我想像友谅一样,拜方住持为师,不知收不收我这个徒弟?”定边跟友谅一通气,三人商定:在除夕,湖上船中团年拜师。
叫花子也有三天年,沔阳人民的日子虽然苦,但除夕还是要团年的。岸边人家团年较早,湖中船上团年特迟,小锅小灶忙不开,燃灯戌时都过了好一会,团年才开始。友谅说:“我们举杯敬大师,祝大师健康!”四人一饮而尽,方大师首先发问:“乡亲称你们三个为‘一提茄’,这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张必先抢着讲了一个有关的小故事: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我们三个都还只有十一二岁,那一年的夏天,沔阳又发大水,混浊的东荆河水哗哗流,每到这个时候,长江的鱼迎上水,洪湖的鱼往下游,东荆河的鱼走俏,渔民就组织船队,沿东荆河顺流而下打群网。什么是打群网?湖区的人都知道,就是把船排成两路纵队,左右前后间距,隔一船多远,船向前,同时撒网,一道收网,网网都是白花花的鱼。半夜出船,天亮收班,赶早卖鱼,集体出售,平均分红。船队有两个牵头的,一个正手,一个副手,他们是陈家村的肖小松和张家湾的张武。他们二十多条船,半夜出发,日上树梢就返回了,刚好到陈家村和张家湾交界的水面堤边,碰到了王老五一伙瘟神,他们拦着船队要收下湖税。这伙瘟神,人不多,势不众,不像湖霸张黑麻瘤子那样凶狂,但也十分无赖。肖小松很有礼貌地说:“老五叔,你机会不好,我们还没有下湖,船舱里空空的,连鱼鳞都找不出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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