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丛书:滑稽戏》:
夸张变形
夸张是各种文学艺术都使用的一种手法。滑稽戏夸张的表演,语言和形体动作上的夸张,往往达到变形、荒诞的程度。但夸张变形有个度,即“不离本质”。因此,滑稽戏有“夸张变形,不离本质”之说。喜剧美学研究“笑”的原因时讲究“违反常规”、“出乎意料的事物”。滑稽戏在制造笑料、设计“违反常规”的性格、结构“违反常规”的台词、构建“出乎意料的事物”的情节时,都要讲究“夸张变形,不离本质”。
滑稽的夸张变形几乎比比皆是。比如在滑稽戏《性命交关》中,“四人帮”追随者在医院里大搞“医护工三合一”,迫使勤杂工姚尧(严顺开饰)当上了医生,在替病人苏宗棠(袁一灵饰)治病时误将药的剂量增大了10倍,致使苏服药后昏死过去,吓得姚尧逃离现场,幸有常春来医生及时抢救,苏宗棠才脱离了危险,而姚尧却全然不知,以为苏宗棠已被自己害死,抱着内疚、悔恨的心情暗中来向苏宗棠的“遗体”告别。苏宗棠窥知姚尧到来,觉得又要大祸临头,于是只j导又躺在太平问里假装死人。当姚尧一本正经来向苏宗棠的“遗体”告别时,戏里有一段极其夸张的情节:姚尧从怀里掏出一个直径只有八九厘米的小花圈,放在苏宗棠的胸口,口中念念有词地自己哼着“奏”起了“哀乐”旋律,还自己兼当“司仪”、“来宾”,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稿”,向苏宗棠致“悼词”,并向“遗体”三鞠躬……无奈装死的苏宗棠此时则随着姚尧的鞠躬而三起二三躺,以示答谢回礼。及至姚尧悔恨莫及,忘情地扑倒在苏宗棠身上大哭时,苏宗棠也被姚尧的真情打动,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死人”,动情地将姚尧一把抱在怀中劝慰。姚尧似乎觉得得到了宣泄和解脱,又竟然情不自禁地紧抱着苏宗棠哭诉起来。姚尧与苏宗棠互诉衷肠十分激动和“投机”时,突然清醒,觉得自己怎能与死者拥抱对话?于是惊恐地放开苏宗棠,边逃边大喊饶命…一
又如在滑稽戏《七十二家房客》的开场戏里,由于物价飞涨、民不聊生,老裁缝(王永昌饰)在形容大饼越做越小时有一段夸张的比喻:老山东:大饼价钱涨一倍,人家还吃得起
吗?只有大饼缩小一半。
山东嫂嫂:不能再缩小了。
小宁波妻:老山东,这样吧,大饼做得薄些,油条再细些。老山东:大饼再薄像纸头,油条再细像筷子了。老裁缝:老山东,大饼不能再薄了,昨天我买了两只大饼,一个喷嚏,两只大饼像鹞子一样飞出了。
第三场中,住在楼上的二房东(绿杨饰)冲着阿香又打又骂,蹬地板、扔凳子,灰尘落到楼下小皮匠的泡饭碗里,引起楼上楼下的一场争吵。两人从互相责骂到互捅地板,结果二房东的地板被捅穿,小皮匠站在凳子上从被捅穿的地板洞中把头伸到楼上去和二房东继续争吵对打,闹得不可开交。这种夸张变形的表演,取得了强烈的剧场效果。
《海上第一家》第一场中,洋大人(姚祺儿饰)将自己的家具随意堆放在老百姓的摊位前,县太爷令其搬离,洋大人不仅拒绝,竟拿出手枪威吓县太爷,县太爷则对他说:“你开枪可以,但是不要两粒一起开,侬一粒一粒开,有时候我接得住的。”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本事可以将射出枪膛的子弹徒手接住,县太爷竟然豪言“接得住”,口气之大,夸张之强,足以震慑住洋人的威风。
又如第三场中,当华侨(筱声咪饰)回忆往事而感慨万分时,有一段粤曲演唱,伴随着他的歌声,他妻子(方艳华饰)与厨师长(王双庆饰)竟然跳起了“慢四步”,跳得如痴如醉。更为夸张的是,四个大厨竟然并肩跳起了“四小天鹅舞”。四位演员身形肥胖,与芭蕾舞里的“四小天鹅”在外形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如此夸张地翩翩起舞,十分滑稽可爱。
滑稽戏《满园春色》中,4号服务员是一个“热心过头”的角色,最经典的台词,莫过于对所有的客人都称赞“伟大、伟大”,这种语言上的极致表达,贴合了人物内心走向,仅是一句夸张的台词就生动勾勒出人物的立体形象,可见夸张变形运用的奥妙。“伟大、伟大”的台词,使得4号服务员的本质没有偏离,他的主观愿望良好,想认真做好工作,只是在礼貌用语上有点矫枉过正。若换成丰富华丽的赞美之词,尽管也是夸张变形的一种体现,但完全背离了4号服务员老实本分的品格,会变成一个谄媚或极具心机的人物。
以“做”(演戏)为主的滑稽小品《摩登瘪三》里,钱程充分运用了脸谱变形的艺术手段,以不同的夸张的面部表情,表现不同的瘪三形象。川剧“变脸”借助魔术般的道具,滑稽戏的“变脸”竟然运用现有的五官变形和“重新组合”,脸部的每块肌肉竟能根据需要而动作,如此夸张变形表演得精彩丰富堪为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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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上海市作家协会主席
★滑稽是我们海派文化中一个宝贵财富,滑稽是笑的艺术与语言艺术的结合。
——吴宗锡/中国曲艺家协会原副主席、上海曲艺家协会原主席
★海派滑稽艺术的特点之一就是博采众长。一个好的滑稽演员要使观众笑口常开,就要学习各种知识,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以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乃至音乐舞蹈、各种唱腔、各地方言等等。
——周柏春/滑稽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