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名伦理片的电影实际最无视伦理,看《艾曼纽》,设置底线颇为吃力,“少数派情感”,真人秀般的性爱场面,热带雨林般茂密的欲望横生,难免让人心猿意马。普通情色片落墨,更接近现实倒影,痴男怨女爱欲纠缠,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爱情是尘世里的武器更是灵药,一切唱念作打的功夫,虽然俱交于性去担纲,都不过做了爱情的注脚。在这些电影中,总是非此即彼的选择,总是在孤独的都市兜兜转转,也总会在恰当的时候转过头来,千里万里地汇聚于某一个街头某一个转折处。
《艾曼纽》的绝色倾城就在于,她无情而性感,她氤氲了一副出世的心态,极尽嚣张地对抗着万丈红尘的条条框框。女主角西尔维亚·克瑞丝特尔当年试镜,一边读台词,一边让上衣下滑半露出乳房,导演切斯特·杰克金马上被催眠,他把这种亢奋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影片结束。影片流露出逃无可逃的动物性,不断挑衅着观者:你兴奋吗?你为自己的兴奋觉得罪恶吗?唯美的画面和异国情调几乎是带着恶意在我们耳边呢哝:享受这美妙吧……
谁说性的线头那端就一定会牵动爱?这个无法证伪的公理虚弱得不经尤物艾曼纽的轻轻一挥,花样百出的逐欢不再会成为我们端方天性上隐隐约约的痂结。不必害怕一些灵肉一致的美丽时光转瞬凋零,不必害怕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因为爱而断肠天涯。艾曼纽驱逐了爱也驱逐了哀愁,甚至不让爱的一点阴影在自己指尖飞舞。爱是性的逻辑结果?抑或性是爱的盛大铺陈?在艾曼纽雄辩的进攻面前,所有能夹痛我们神经的伦理困境俱都化灰化土。纯粹的性也会带来极乐世界,只要学会放弃和宽容。
性与爱,虽然一枝双生,亦无法兼容。性发自本能,力量强大自不可违;爱经人间烟火料理,有可为有不可为。两者之间密集力比多,本我和超我不知生发几多张力纠葛,这几乎是情爱故事成为经典的必循路径。而在《艾曼纽》里,偷情、乱性堂皇成为人间公理,性爱领域中的所有实惠,向来为男人尊享。君不见卡萨诺瓦、唐璜之流,一路摧城拔寨、劫掠无数芳心,反而赢得风流美名,就连在特洛伊战争中建立了显赫功业的俄底修斯,荣华富贵皆不入眼,唯愿与妻子白头偕老。忠贞至此,漫漫还乡路上,却也没断了和山精水怪共赴露水姻缘。回家之后,因为疑心妻子红杏出墙,使出计谋一一验明妻子完璧之身后方才现身,这样一个心机深沉可怕的故事,被传颂成了佳话,此番,佳话的主人公居然置换成一个小女人,怎不攻破观者的心理底线?
《艾曼纽》当年试映,劣评如潮,只能争取到一家影院放映。但票房奇迹出现,它成了法国最成功的电影,也成了埃菲尔铁塔外另一法国标志。适逢性解放热浪灼人,艾曼纽对性的随意就有了行为艺术的张扬,她如同除去束缚躯体的多余衣衫一般,奋力扒去裹挟在我们天性上的重重前缀,成为一个赤裸的名词。一个女人比男人更能享受性,这无疑会刺痛男性世界的神经,艾曼纽也被奉为和男性霸权分庭抗礼的新偶像,本片因此被盖上女性主义的封印而引来满城风雨。面对气势汹汹的讨伐,这个获得性爱真谛的美丽人妻跷着光洁的长腿,对她惹出的麻烦但笑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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