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也有驴脾气
在南方战场上,曾国藩受足了磨炼,再怎么吃苦,再怎么遭罪,再怎么受憋屈,他都能够隐忍。国情就是如此,除了集强权于手的帝王之外,其他人若有基本觉悟,就得铆足劲修习“忍”功。
有道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可也会有忍无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时候。咸丰皇帝多疑善忌,若非万不得已,怎肯轻易将制衡江南的兵权赐给一位汉臣?这位万岁爷的顾虑,曾国藩洞若观火。尤其可怕的是,某些朝中大臣时不时地在皇帝耳边熏上几句阴险的谗言。曾国藩收复武昌,咸丰皇帝大喜过望,赞叹道:“真想不到曾国藩一介书生,竟能立此奇功!”军机大臣祁隽藻却从旁大泼冷水,说什么曾某只是一名在籍侍郎,相当于匹夫,匹夫一呼,而应者云集,这未必真是国家之福。
曾国藩忍到了极限,正巧老爹曾麟书于咸丰七年(1857)二月作古,他委军不顾,仓促回乡奔丧。清廷这才知道好一位听话的湘军统帅,也有十分倔犟的驴脾气。怎么着?咸丰皇帝并不蠢,干脆顺水推舟,批给曾国藩三个月假期治丧,让他忠孝两全。
在中国,大家都得兜着圈子说话,绕着弯子做人,于是无论说话还是做人都有十分精细的学问和技巧。曾国藩度完了三个月假期,呈上奏章,要求终制(父丧须守三年,官员概莫例外,守丧期间不能任职,若要提前上岗,必须呈明正当理由,还须得到皇帝的批准才行)。他在奏章中大吐苦水,说自己多年来只挂个兵部侍郎的空头衔,别说权力低于巡抚,甚至连提督都不如,这样处处受掣肘,粮饷苦无着落,又如何进一步开展剿匪荡寇的工作?话已说到这份上,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咸丰皇帝要是不肯给他全面的军政大权,他就在家闲待着,不再出山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去收拾东南危局这个烂摊子吧。
说来也巧,此时恰遇太平军内讧,北王韦昌辉在天王洪秀全的授意下,血洗天京,翦除了东王杨秀清及其亲信。事变后,洪秀全再下密旨,令翼王石达开火速进京勤王,剿灭北王韦昌辉及其党羽。洪秀全的一石二鸟之计够狠毒,全盛的太平天国却因此元气大伤。清王朝一直疲于招架,这下得到了意外的喘息之机,咸丰皇帝心里乐开了花。他就不信没有曾国藩这把盐,嘴里会淡得出鸟来。
曾国藩被撇在湘乡荷叶塘,一撇就是一年半。其后,尽管咸丰皇帝再次强行起用曾国藩,但仍旧只肯让他挂着兵部侍郎的虚衔,不给他完整的军政大权。
应该说,是太平军青年骁将李秀成和陈玉成“请出”了曾国藩,他们横扫江南,捅出了大窟窿,弄出了大动静,清军重兵守卫的杭州、苏州相继失陷,浙江巡抚罗遵殿自杀,两江总督何桂清弃城而逃,江南军情急转直下,形势迅速恶化。
咸丰皇帝裤裆里回了潮,自知好局已黄,他担心曾国藩出工不出力,赶紧把江苏、安徽、江西三省的军政大权一兜囊奉上,敕命忠勇可嘉的湘军统帅曾国藩“以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其后不久还让他兼任浙江巡抚)。如此沉重的担子,普天之下,当时也只有曾国藩一人能够挑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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