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镜头慢慢推移到西晋末年。
太熙元年(290),晋武帝去世,诸子年幼,继位的司马衷是历史上著名的白痴皇帝。
司马衷,即晋惠帝,是杨皇后所生,史书说他“昏愚”、“愚劣”,举两个典型的例子足以说明一切。一次狂风暴雨之后,司马衷听到宫外的蛤蟆叫个不停,就问身边的太监:“你们有谁能告诉我,蛤蟆为公家叫呢,还是为私家叫?”众人听后莫名其妙,好在有_位太监比较机灵,立即回答:“回皇上,公家地里的蛤蟆是为公家叫,私家地里的蛤蟆当然是为私家叫了。”
公元291年,大臣们向司马衷禀报各地天灾如何如何严重,老百姓如何如何挨饿。司马衷慢慢地翻腾一下白多黑少的大眼珠子,想了想,反问道:“何不食肉糜?”意思是:既然百姓没有粮食吃,为什么不喝肉粥呢?
这样的智商,当然谈不上治理好国家。其实,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的父亲晋武帝并非完全不知道他的愚钝。他已成年,但仍不懂男女之事,武帝急得派一个叫谢玖的才人亲自示范着去教,费了很大的周折,谢才人总算怀上了司马衷的孩子,后来竟然生下了一个聪明伶俐的男孩,这让武帝欣喜若狂,认为他们司马氏的江山还是有希望的。
身为皇帝的司马衷,其皇位也只是“聋子的耳朵——配搭”,实权掌握在他的姥爷杨骏手中。而他那个野心勃勃、阴险凶悍的皇后贾南风和其他几个皇室成员也不甘示弱,也恨不得呼风唤雨。于是,杨家、贾家、各路王爷,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一个王朝的巨轮,由傻呵呵的惠帝掌舵,这个王朝的命运,用不着谁去预测,就可以断定他的结局了。
按理说,司马衷当皇帝,最得意的应该是贾南风。可是,贾后一直高兴不起来,有时候心里还很郁闷。因为,朝中大权由杨骏父女把持,自己只能以小辈的身份看杨家人的脸色行事,但她无法压抑住自己对权力的极强的欲望。
皇宫内的殿中中郎孟观和李肇二人,一直被杨骏打压,他们对杨骏恨之入骨。贾后听说后,就派亲信拉拢孟观、李肇,二人很快上了贼船,和贾后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准备寻找机会对杨骏下手。
有了内应,还缺外合。接着,贾后又串通楚王司马玮发动政变。
时间是元康元年(291)4月的夜半,惠帝睡得正香,忽然被贴身近臣叫醒,强行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说杨骏谋反,请求皇上赶紧签署逮捕犯臣的诏书。诏书上除了列举杨骏的罪行外,还清清楚楚地写着:命楚王司马玮缉拿罪犯。
惠帝本来脑袋就缺根弦,此刻又睡得迷迷糊糊,连看都不看,就在诛杀自己亲姥爷的诏书上签了字盖了章,然后倒头继续酣睡。
贾后和司马玮拿得一纸诏书,毫无顾忌地挥起手中的屠刀,于是杨氏一族尽灭。
公元291年,在杨骏被诛的事件中,楚王司马玮立首功,而后又诛杀了汝南王司马亮,开启了“八王之乱”的序幕,西晋宗族内部正式开战了。
楚王司马玮认为自己诛杀了杨骏一族,立下大功,便目中无人,甚至也不把贾后放在眼里。贾后担心司马玮一人独掌重权,于是就找个由头杀了司马玮,独揽朝政,把白痴老公玩弄于股掌之上。
对于贾后的专权,自然引起了司马氏诸王的不满。一直以来,贾后并没有为司马家生个一男半女,太子司马通是谢才人所生,贾后怕太子一旦即位,将对她的贾氏家族构成威胁,便废掉太子,并将其囚禁在金墉城,后又暗中将他处死,时间是公元300年。
太子蒙冤而死这件事被野心勃勃的司马伦揪住小辫子,他以为太子复仇的名义,派人进宫抓了贾后,将这位悍妇毒死在金墉城。司马伦本和贾后站在一起,但为了政治利益便将她铲除。之后,司马伦自封为相国,控制了西晋王朝的大权。但司马伦并不满足于这样的地位,公元301年,他干脆把晋惠帝挤下台,自己当起了皇帝。
接着,其余几王又开始讨伐司马伦。一番血拼之后,司马伦兵败被杀,其手下兵士,血流成河,尸体抛在江中,江水为之断流。晋惠帝恢复了帝位。
晋惠帝自从登极以来,他几乎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多少个夜晚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被迫在诏书上签字,这些诏书无非是用来诛杀自己姥爷、皇兄、皇弟、皇叔,以及无数个连他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大臣的。他就像道具一样,今天被这个劫持去当人质长威风,明天被那个拉去当挡箭牌做些祸国殃民的事,几乎没过一天消停日子。
由于皇帝无能,西晋实权在诸王之间像抛绣球一样传来传去,虽然人人觊觎,但谁也拿不了多久。因为,谁掌权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了惠帝永兴二年(305),东海王司马越想自己当皇帝,但又怕被众人攻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扶持惠帝对自己有利,有惠帝这位白痴罩着,自己想干啥就干啥,这多省事。
司马越打错了如意算盘,其他人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仍然与他对峙。司马越觉得这位弱智皇帝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便于公元306年,派人把惠帝给毒死了。至此,这位可怜的皇帝终于安生了。
惠帝死后,司马越立皇太弟司马炽为皇帝,是为晋怀帝,改年号为“永嘉“,朝政大权实际上由东海王司马越掌握。经过多年的自相残杀,司马氏八王中死掉了七个,只剩下东海王司马越一人。从公元291年贾后等人杀杨骏开始至此,历时16年的“八王之乱”,总算落下了帷幕,但“八王之乱”所引起的大分裂时代,却悄然开始。
“八王之乱”持续的16年间,兵士死伤无数,曾经豪华富庶的洛阳、长安两地皆成焦土,锦绣河山变成一片茫茫血海,只杀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老百姓被推人了茫茫的苦海深渊。
国家混乱,最遭殃的就是老百姓。百姓无衣无食,漫无目的地四处逃难,《晋书·杜弢传》记载了当时的惨状:“流民四散,十不存二,携老扶幼,不绝于路。”流民问题是西晋末年最大的社会问题,最后演化成波及全国的流民起义。
西晋高层乱了,民间也乱了,这给予少数民族野心家以可乘之机,匈奴、鲜卑、羯、氐、羌五个游牧民族从北方大量南下。
公元304年,匈奴人首先举起反晋的大旗,推举刘渊为首领,称为汉王,在今天的山西省离石县建立自己的根据地。西晋颇有实力的将领王弥、石勒等率兵投降了刘渊。刘渊于永嘉二年(308)称帝,国号为汉,把首都迁徙到平阳(今山西省临汾市西南),打响了五胡乱华的“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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