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坎途》:
我快饿死了,这里恐怕没有筷子。我太了解你这家伙了,你一定会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变一双出来。
让我好好看看你。还是一样的平头,鬓角有些斑白,同样的黑眼睛、苍白的皮肤、厚实的嘴唇。你比以前稍胖了些,也显得更威严。你的风格一点都没变,没有理由不相信你会捍卫自己的声誉。
我知道,关于我的报道铺天盖地,人们也对我的名声议论纷纷。联合国正在召开峰会,我的名字也不断出现。诺南把它称为一场混乱,刚才我还在读他的文童,你就进来了。 “混乱”是一个很恰如其分的词,你觉得呢?联合国真是乱透了!谁还信任它啊?这让各国元首都意识到全球面临的艰巨任务和复杂局势。我敢说,我本该得到赞美,但你看。我其实连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经过一步步精心策划,经过无数个坚忍不拔的日月,我可以自豪地说,一个简单的理念闯入了全球的意识。我把它称为一个小小的思路。嗯,总得有人来做这个事。我指的是关心人类未来的人,如果你问我,谁能担此重任,我想正义之战总能吸引正义之人。
唯有一点不妨和你直说,我并不认为我对这个艰巨的任务——“改变世界的观点”采取了正确的方法。实话说,你是了解我的,我是多么雄心勃勃,但我和别人一样会怀疑这个计划的价值……我明白,我明白,这个让法官去评判吧,但我说的都是如铁的事实。
他们看中了我,宏,给了我一份无法拒绝的任务,还榨千了我全部的利用价值。你看看我现在的田地,他妈的窝在阴暗角落里的办公室……唐娜·朱莉娅那破烂的地下室房间,用别人的身份苟且偷生,几乎过着别人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为了啥?就为了讲一个轰动社会的自述?没关系,我的作家朋友马斯卡尼会赞同的。看,我俩不仅价值观一致。我们的命运也是何其相似!据说,马斯卡尼曾经发现自己深陷歌剧中的角色,我也如此,我多么希望在故事的结尾,我能重新做回原来的自己! 还记得我们在江户的日子吗,宏?那时多么单纯!只有你和我,媒体克隆了我俩。
你善于动脑,我则乐于东奔西跑收集资料。我们弟兄俩朝着目标携手共进,因为当时我们的通讯社的理念——你可以信任的新闻,我们都履行着那神圣的口号。直到它变成你不能信任的新闻。因为你不信任新闻,你继而相信新闻幕后的人们能符合他们的责任。而当我意识到我连那些都不信的时候,便是我决定全身而退的时候。
我成了一个“托儿”,宏,一个不断膨胀的冷漠的催化剂,一个道德的威胁。我一方面是这个冷漠媒体中体面的一员,一方面又迎合着那些同样冷漠的公众。一个漫无目的的、事不关己的心态已经深深地烙在你我所代表的媒体的骨子里。
不,听我说完……每个段落、每个可懂的发音所隐含的思想便是“就是这个事情.它与你刚好关心的每一件事情都属于不同时空。它跟你没有关系,你也跟它毫无瓜葛。唯一需要的就是去寻找它的煽情主义”。对我而言,这概括了我们对重要事情的承诺——充其量也只是十分脆弱的。
我鄙视自己不再付出,每天只带着笔记本,写写文章,做做修改,或是发几封措辞强硬的电子邮件。
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做一个冷酷的旁观者,要么为某个理想而献出一份力量——你懂的,这是我们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思维自由。你就处在一个边缘,与现实距半步之遥,困难重重,机会渺茫,没有出路,付出又得不到回报。这些对你来说有任何意义么?于是有一天,我与每一个人告别,带着我的惊讶,走向山区,走向这古老的反叛的高地。自那以后我就踏上了征程。 我还欠你一个解释。
不,当然不仅仅是媒体。我们的真正的社会感已变得不正常,于是我们就成了现在这样,随波逐流。
我们对周围的一切缺乏关心已经使媒体乃至整个该死的文明社会迷失了方向。看看你满脸冷峻严肃的记者样!我们还是喝点什么吧。
服务员,来两杯汽酒和一把花生米。
你这么大老远地赶来,先放松一下吧! 我想问问你。你难道不觉得生活中任何领域的成功更多来自冒险而非精心策划吗?难道历史中的叛逆者不会因带来剧变而证明他们是正确的吗?我告诉人们,我起初插手的原因就是决定在世界濒临疯狂之际给人们带来理智。于是我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战略伙伴关系”,宏,祝他们好运! 嘿,这汽酒还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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