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部百科全书般的故事集译成中文的纳训先生在“译后记”中提到,伏尔泰说,读了《一千零一夜》四遍以后,算是尝到了故事体文学作品的滋味。
民间故事是永恒的,从遥远的过去一直伸向遥远的未来。故事是讲不完的。故事得到不断的复制和变异:从前有座山,山里面有座庙,庙里面有位老和尚在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从前有座山,山里面有座庙,庙里面有位老和尚在讲故事。故事是“前”老和尚而存在的,老和尚仅仅是故事不断讲述过程中的一个讲述者。说到底,民间故事是一个故事对另一个故事的模仿,其本质在于它的“文本性”;是一种话语文本对另一话语文本的模仿,是对模仿对象的重复和变异。有学者将民间故事的永恒性现象视为社会文化发展的核心内容,以及历史文化积淀的可供赏析的民间范本。“民间故事自诞生伊始的各种演变,不正是一种连续性的文化创造行为吗?任何民间故事都不只是一个故事,历时的或共时的变体,构成了它本身具有的全部内涵。一代代人口传声教,每一变体都受当时生活风俗的、政治制度以及审美心态的影响,一层层连续性地积淀下来(文人文学可以有断代文学,民间则没有或不明显),成了荣格所谓的集体无意识。”
中国民间故事学一直是技术之学和分析之学,而不是感受之学和生活之学。未能理解民间故事在生活中的本质意义,未能从生命哲学的维度思考“我们的生活为什么不能缺少故事”这样一个基本命题。民间故事的生活意义在故事学初始阶段成为中心议题,此后便一直被搁置,很少有人展开专题研究。民间故事蕴涵着中国民众的一切生活观念,诸如家庭观、爱情观、教育观、生命观等,尽管中国民间故事不拥有欧美民间故事中纯粹超脱的美感,却特别强调欧美民间故事所淡化的人的最为本质的品格的建构与张扬。如果不在民间故事的生活和精神魅力研究方面凸显中国特色,建立中国故事学诗学,中国故事学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历史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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