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明史及《江西大志》的记载,英宗在宣德十年即位之后,为了表示对宣宗的哀悼,曾经依循明代皇室惯例,“一度减免征役、造作,御器厂亦曾停烧。”一直要到正统三年,才又行恢复。而我们从文献上得知在宣德八年时,曾由“尚膳监奏准,烧造龙凤瓷器,差本官一员,开出该监式样,往饶州烧造各样瓷器四十四万三千五百件”(注22),这么庞大的数目,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而宣德皇帝不到两年的时间之后,即已驾崩,英宗皇帝以九岁的稚龄即帝位,为了服孝的传统,照例罢烧御窑、减免征役等事宜,差不多三年之后,才又恢复生产,所以这些在宣德八年才决定烧制的四十四万三千五百件的官窑器,很可能只烧制了一部分,便停了下来,直到孝期过了才复窑,把剩下的件数烧完,所以今天我们可以将有宣德款的明代官窑器,从外观风格上分成两大类:一类器形威猛,用笔豪放,色泽浓艳的;一类是器形工整轻巧,用笔雅致,且花纹紧密,仅在用笔重复处才显出浓重的青色,部分学者认为,前者为宣德时期之宣德窑,而后者,则为正统初期的宣德窑(注23)。
另一方面,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一时期的官窑作品,无一件传世的原因,我们可以从史料人手,大略谈谈“土木堡之变”、“景帝以监国继统”及“夺门之变”这三件大事。
英宗即帝位时,年仅九岁,国家方针大计,全由太皇太后张氏主持,尚能维持国家正常的运作。而张氏一死,自小照顾英宗的太监王振便专横起来,朝廷中的大员,在王振的积威之下,不对王振屈腰或下跪的极少。正统十三年,也先向明廷进贡马匹,王振故意减估马价,回赏的很少,激怒了也先,而大举入寇中原,王振力主亲征,英宗那时年方二十三岁,不仅毫无作战经验,甚且不曾出过京师的城门。王振更不用谈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从京师出发,未曾遇到敌人,粮食已经吃完,再加上遇上风暴,士气颓丧,终于在距居庸关三十公里处的土木堡战败,英宗被俘。消息传回宫中,监国朱祁钰顺势坐上皇位,就再也不想把皇帝头衔还给英宗。也先将英宗送还之后,他更将英宗软禁起来。此时的景帝很可能将有英宗年号的事物,大举毁去,意图埋没史迹,以维持己身的帝位。就像“靖难之变”一样,永乐帝大毁建文遗物,甚且一把火烧了南京宫殿,即可能造成了目前正统器物的一片空白,但是事与愿违,所册立的太子见济因病早逝,而数年之后,景帝也病了,朝中便在国中无主之下,放出英宗,复辟再即帝位,改元“天顺元年”,英宗复辟之后,大肆报复景帝旧臣,又大毁景泰年号器物,以报前仇,致使正统与景泰两朝二十二年间,竞无一件官瓷传世(注24),所以英宗复辟的天顺元年,由于急需补足有关器用,所以在“天顺元年委中官烧造”(注25)。
另外,依据《浮梁县志》卷八的记载,景德镇在正统至天顺年间,共发生过三次较大的饥荒。即在正统元年至二年,景泰三年,天顺二年,而在景泰三年的饥荒是最严重的一次,很可能迫使瓷业暂时停歇,所以在景泰五年五月“减饶州岁造瓷器三分之一”(注26)。而另一方面,在元代已传人我国的铜胎掐丝珐琅工艺(原名大食窑),经明初的积极发展,景泰年间,已经相当纯熟,加上景泰帝的喜爱,大量昂贵的色料很可能被挪用来烧制此种所谓“景泰蓝”的器物,而造成色料的匮乏和瓷器生产的冷落。而天顺二年的饥荒,更使得经济拮据,民生凋敝,一再减烧或停烧,在文献中可以看出来它的影响,《明英宗实录》:“(天顺三年)光禄寺奏请于江西饶州府烧造瓷器共十三万三千有余,工部以饶州民艰难,奏减八万,从之。”又《明史》卷八十二记载:“天顺八年正月,江西饶州府,浙江处州府,见差内官在彼烧造瓷器,诏书到日,除已烧完者照数起解,未完者悉皆停止,差去官员即便回京。”由于此时期官窑制作的烧烧停停,断断续续,可以说是造成了此一时期器物少见的主要原因之一。
由于此三朝的器物,目前见到的多是民窑制品,我们只能从这些民窑器看出大略当时的烧瓷风格。大体上说,正统时期的风格,比较接近于宣德晚期,而天顺时期则接近于成化时期,依据文献记载来推断,天顺时期应当是这三朝官窑烧造得数量较多的时代,其时代特点也较为容易辨别,至于所谓正统官窑器,依据江西省景德镇研究所所长刘新园先生认为,在永乐、宣德御器厂遗存的同一地层中,挖掘出一批无款青花器,很有可能即是属于正统时期,详细的情形,还有待进一步的资料整理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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