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口素质的理论界定及其讨论
人口素质,学术界又称为人口质量,是多学科研究的对象,在不同的学科视野里可能有着不同的界定。又由于人口素质本身的多义性,其内涵和外延等基础理论问题,成为20 世纪70 年代初我国人口学恢复以来众多学者关注的一大热点,争论多年至今依然见仁见智,难下定论。
第一节 对素质与人口素质的解读
中国的文字博大精深,在古代汉语中,早已有对“素质”的解释。作为名词,在《说文解字》中,素,“白致(緻)繒也”,指未经加工的白色生帛。古乐府诗《上山采蘼芜》中,有“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作为性质、属性,“素”多是真实的,未经矫揉造作、装饰加工的,像平时一样的。
“素”的另一解释则为本质,《淮南子 俶真训》中有“虚无者道之舍、平易者道之素”(虚无是道存在的佳所,平易者是道的本质)。在《论语 八佾》中,“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其中的“素”本意表示绘画中的白色粉底,引申为人的基本素养。《汉书 李寻传》记载:“马不伏厉(枥),不可以趋道;士不素养,不可以重国。”《汉书 刘表传》中说:“越(蒯越)有所素养者,使人示之以利,必持众来。”2 中国人口素质研究 对于“质”,《广雅 释盲》解释为“地也”,所谓“地”就是事物的基础、底子。《论语 卫灵公》中有“君子以义为质”,即以义作为基础、根本。《荀子 劝学》中有“其质非不美也”,这里的“质”则作“本质”解。
“素质”一词,最早可见于晋代张茂先的《励志诗》:“如彼梓材,弗勤丹漆,虽劳朴斫,终负素质。”这首诗的意思是培育的人才,若不勤于修养,终究会影响到已有的良好素质。
《现代汉语词典》中,对“素质”的解释是:①事物本来的性质;②指素养;③指心理学上的人的神经系统和感觉器官上的先天的性质。
《辞海》对“素质”的解释是:①人或事物在某些方面的本来特点和原有基础;②人们在实践中增长的修养,如政治素质、文化素质;③指心理学上人的先天的解剖生理特点,主要是指感觉器官和神经系统方面的特点。对此,《简明心理学辞典》中解释得十分明确:“素质,又称天赋,是个人生来所具有的解剖生理特点。这些特点是通过遗传获得的,所以也叫作遗传素质。主要指神经系统、感觉器官和运动器官的特性,其中脑的特性尤为重要。”“素质”一词的最初使用源于达尔文的进化论,原来是指物种在“物竞天择”的生存竞争和进化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种系机能水平。19 世纪以后,随着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遗传学、生理学、心理学等学科又把人所具备的继承祖先的那些生物特征,称作遗传素质。此后,在社会生活和现代学校教育活动中,素质一词得到了日益广泛的应用,成为一个具有多种含义的概念。最常见的一个是指事物的本质,另一个是指心理学作为个人先天具有的解剖生理特点。如果用于人,“素质”大致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指个人先天具有的生理、心理特点;二是后天经过环境、教育获得的基本品质。可见,素质是在人的先天生理的基础上,经过后天教育和社会环境的影响,由知识内化及其他实践活动的作用而形成的相对稳定的品质,是“人的素质”或“人口素质”。
《中国大百科全书 社会学卷》将人口素质定义为:“人口素质又称人口质量,指人口在质的方面的规定性,包括思想素质、文化素质、身体素质,通常简称为德、智、体。”
第二节 西方学者对人口素质(人口质量)的理解和研究
在西方人口学中,不论是形式人口学还是人口研究,都以人口数量研究为第一章 人口素质的理论界定及其讨论3主流,仅有极少数学者介入过对人口素质的探讨,而且其对人口素质的理解和我们的理解不尽相同,更多的是和人口的生物学因素相联系。
1949 年,法国学者阿 朗德里(A. Landry)在他出版的专著《人口概论》中,曾提出过“量的人口学”和“质的人口学”之说,但他认为所谓“质的人口学”,是以人类生理的、智能的、伦理的、优生学的资质作为研究对象的。
1951 年,法国人口学家舒瓦里埃在其出版的《一般人口学》中,把对人口学的认识区分为量和质两个方面。
1952 年,法国著名人口学家阿 索维(A. Sauvy)在他的名作《人口通论》中,曾专门讨论了有关质量人口学的几个问题,如优生问题、人口数量和人口素质的关系问题、智力遗传问题、各民族差别问题及安乐死问题等。阿 索维还区分了优生学和环境学,在他看来,两者的研究目的都在于改进人类的质量,只不过前者是通过遗传实现的,后者则是通过改变环境实现的。
1959 年,美国著名人口学家豪塞和邓肯在为“人口学”下定义时,对人口“质量”部分如何界定感到十分为难,“经过审慎考虑”,最终还是删去了有关人口“质量”的内容。
西方研究人口素质成果显著的当数美国芝加哥大学经济学家舒尔茨、贝克尔等,舒尔茨的名作《人口质量经济学》,从经济学角度对人口质量进行了探讨,提出了人力资本理论。舒尔茨指出,现代经济增长主要是凭借人的质量的提高而实现的。生产的发展,对劳动者的素质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凝聚在劳动者身上的知识、技术和技能等,日益成为决定生产水平和生产效率的关键因素。高素质的劳动者必然具有高效率的劳动生产率,从而能够促进经济的较快发展。贝克尔突破传统的资本概念的束缚,从一个全新的角度揭示了经济发展的重要原因,发展了经济增长理论。贝克尔认为,人力资本状况的改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发达国家经济发展过程中产生“索洛残差”的根本原因,改善贫困人口的决定性因素是人口质量的改善和知识的增进。舒尔茨、贝克尔等学者在这里所研究的人口质量,显然属于经济学范畴,他们的研究成果业已成了西方现代经济增长理论的重要内容。
1971 年,日本人口问题审议会曾专门讨论了关于人口素质的定义问题,据日本出版的《人口事典》引述的人口素质定义,人口素质是“作为集团的人的遗传的素质、形质、性格、智能或教育程度等各种属性,换句话说,是对肉体的、精神的以及社会的、能源的状态等机能侧面的各种性质的综合”。
1979 年出版的苏联的人口学著作《人口学体系》,对人口质量给出了明确的定义:“人口质量是表现人口本质、人口特殊性和人口规定性的那些本质特征的总和。”“人口质量就是使人们的劳动能力同它赖以运用起来并发挥出来的客观条4 中国人口素质研究件相适应,并把这种适应关系保持下去的一种方式。”“人口质量,就其实质来说,是一个复杂而又综合的概念。它包括整整一套表明人口及其最重要部分——劳动适龄人口的特征。这些特征指的是人口教育水平、人口职业构成、人口社会构成、人口变动,以及多民族国家中通晓一种或几种民族语言。人口质量概念亦应包括人们之间和各类人口之间相互关系的性质。”
显然,西方学者对人口素质的理解和表述,表现出了十分谨慎和明显的差异性。
第三节 我国学者对人口素质的认识与探讨
我国人口学界张纯元教授较早地对人口质量给出了明确的定义,他在《人口理论教程》一书中提出,人口质量就是人本身具有的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条件和能力。
我国人口学者编纂的《人口学辞典》将人口素质定义为:“反映人口总体的质的规定性的范畴”,“人口作为社会生活的主体,有多方面的质的规定性,从不同的角度考察,其质的规定性也有不同的内容。人口学说讲的人口质量,一般指的是人口总体的身体素质、科学文化素质以及思想素质,它反映了人口总体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条件和能力”(刘铮等,1986)。
梁中堂等(1985)则在其《人口素质论》一书中给出了不同的定义,认为人口质量或人口素质是人口所具有的各种构成的总和。这一定义与苏联学者如巴兹德勒夫对人口素质的定义是一致的。
穆光宗(1997)认为,所谓的人口素质或者说人口质量,就是指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人口的结构和组合状态所展现的各种社会功能和影响力。较高的人口素质或人口质量,一般总是具有较为合理的结构和组合,同时也会产生较强的社会功能和较为积极的影响力。可见,所谓人口素质或人口质量也就是在系统有序和结构合理的意义上的“人的素质”。人口素质涉及人口性别、年龄构成、职业构成、国家政策、社会关系、教育水平、人际交往、环境和遗传等诸方面因素。
阎海琴(1992)认为,从总体来讲,人口质量包括各种人口结构和人口聚合力两大方面。人口结构不但包括人口的自然结构(为了延续人口的存在和发展),还应包括人口的社会结构(为了推动社会的进步)和人口的地域结构(为了认识、利用、改造自然)。人口的聚合力包括人的一致性、纪律性,以及改造第一章 人口素质的理论界定及其讨论5和认识世界的共同能力。简言之,人口质量即指一种集体的力量。在这里,人口结构与人口聚合力是相辅相成的。 谭琳(1996)主张应该拓展人口质量概念,她认为应该从系统的观点思考人口质量。广义的人口质量不仅仅涵盖一定时空的人口系统中个体素质的总和,而且包含个体素质的整合和互动。因此,从广义上认识人口质量,首先要区分个体的人的素质和总体的人口质量的差别。人口质量不是个人素质的简单加总或任何形式的加权和,而是个人素质的有机组合,它具有系统性即整体性、组织性和动态变化的特征。
沙莲香等(2001)则认为,人口素质不仅包括自然状态及其过程中的素质因素,而且更重要的是包括社会状态及其过程中的素质因素,除了地理的、物质的、生理的因素,还有心理的、社会的、文化的因素;而一旦把人口问题置于社会状态及其过程中去研究,就会看出人口素质与智力、人格、道德、角色诸层次上的素质因素之间是相互渗透、交错起作用的,以及可以看出人口素质中的智力、人格、道德及角色诸方面素质在其中的作用。沙莲香还认为,人口素质是国民素质的组成部分,国民素质可以分为两个大的方面,即低层面的基础素质和高层面的深层国民素质。基础素质或叫国民素质之本,包含国民的身体素质和智力素质,它接近于人口学对人口素质的概括。身体素质和智力素质均由若干指标构成。从发展趋势上看,基础素质必然会随着生产水平的提高、人民生活水准的提高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备而向上提升。深层国民素质包括人格素质、道德素质和角色素质。这三种素质均由若干指标构成。深层国民素质的指标主观性强,从变化上看,深层国民素质并非完全与社会经济发展同步,尤其是在当前巨大的社会变迁过程中,人们的价值观和价值取向处于急剧的冲撞之中,深层国民素质的变化更会呈现出复杂的状态。
吴进义(1991)认为,人口素质总是受一定的社会制度和历史条件所制约,所以不能离开一定的社会制度和历史关系来考察人口素质。人口素质是一个历史的产物,是与社会制度和历史条件相联系的。人口素质又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它是指在一定的生产方式下,一个国家或地区的人口总体所具有的德、智、体各种特质的总和。具体来讲,就是人们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一种能力。人口素质就其内涵来讲,是由多层次、多侧面、多要素组成的多种规定的综合。从不同的层次来讲,可分为生理素质、心理素质、社会素质;从不同的侧面来讲,可以分为内潜素质(心理深层的文化意识)、外显素质(外部表现出来的从事社会活动的能力);从构成人口素质的要素来讲,大体可以分为身体素质、科学文化素质、思想道德素质等;从人口素质的属性来讲,可以分为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两个方面。马克思说:“我们把劳动力或劳动能力,理解为人的身体即活的人体中存在6 中国人口素质研究的、每当人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时就运用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这就是说,要有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人口素质的高低,反映了人们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的强弱。人口素质的高低,是指人的社会活动能力的大小,亦即认识、改造客观世界能力的大小。人的这种活动能力的程度,是在作用于客观物体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
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2004 年在一项研究中提出,人口素质是人口质量的重要内容,人口素质现代化是人口现代化的核心。人口素质包括人口健康素质、教育科技素质和思想道德素质三个方面。
赵开国等(1997)把人口素质理解为:一定历史阶段中,不同社会制度下的人口在质的方面的物质要素和精神要素的总和。人口素质可划分为生理素质、心理素质和社会素质三大部分;可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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