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键》:
进了包房,看见老任正和别人聊天呢。老任明显喝多了,两眼通红,还很风骚地穿了一件酒红色衬衣,看到我来,拿起一杯酒:“臭虫,先别问我别的,把酒干了!”我瞪他一眼,擎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口,苦辣酸甜五味杂陈,一喝就知道是假冒的轩尼诗。真搞不懂老任咋想的,明知是假酒还点这个,穷得瑟。
“人呢?你在哪里看到安宁了?”。
老任倒开始大卖关子,也不理我话茬。
“什么情况啊?”我有些着急,手心居然出汗了。
“等!你等一下就告诉你!”我无奈地坐下和老任喝酒。
我恼羞成怒,正待劈面大喝,包房的门突然一开,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灯光昏暗,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这个女人穿着很职业的正装,西服套裙,很清瘦。老任站起来和来人握手寒暄,一边指着我问道:“你还认识吗?咱高中时的李大才子!”一边啪地按亮了墙上的强灯开关,在明亮的灯光下,那女人站在我跟前,我才看清,是她!安宁!!我暗自定神,站立起来时,还是由于心神不宁,手里的酒杯洒了一些酒出来。
她微笑着凝望我,我连忙握手,一边说你好你好,一边端详着我曾经暗恋了多年的她,老了,尽管妆画得很精致,还是能够看出眼角眉梢细微的沧桑。看得出来,她也在端详我,我不由得把笑容缩小,闭上了嘴,怕她看见我牙齿上的烟斑。
“记得,当然记得,李兄大才,高中时就能在大刊物上发表作品,大家都知道啊!”安宁笑着说。
“哪里哪里,都是小豆腐块,不值一提,快请坐。”我一边客套,一边让座。嘴上客套着,心里却疑惑顿生:她来这里干吗?这种地方,实在不是她应该来的。
大家落座,我由于紧张,不敢和她坐得太近,往边上多让了一大块。
见到我的窘状,安宁爽朗地笑了。老任更是无耻地大笑,很放肆的样子。
“刚刚听任总讲了,你现在开公司了,得叫您李总了!”安宁举杯看着我说。
“听他胡扯呢,混碗饭吃而已。”我和她碰杯,喝了一口,反问道:“你呢?在哪里高就?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你还好吧?”“我就在这里上班,来了一个多月了。”她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一下,神情也很不自然,倏忽又恢复了常态。说着,她掏出名片递给我,我诧异地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兰桂坊夜总会,公关经理。当然,名字也改了,叫鑫鑫。我一下震惊了!公关经理!我曾经迷恋那么久的心爱的学生会主席,那个在我的意念中陪我在海上看晚霞的恋人,那个在我的冥想中和我在盛开的桃花树下窃窃私语的恋人,那个我曾经不敢正视的女神,现在居然沦落风尘,改名换姓的来这里做公关经理!!我的心瞬间被情感的利箭击中。
看着呆若木鸡的我,安宁苦笑了一下,举杯邀我喝酒:“怎么了?不可思议吧?”我没缓过来,没有和她碰杯,仍旧呆呆地看着她,犹如在梦中一般。
“其实,这里工作也不错,收入也不错,人活着为啥?还不就是钱?”她自我解嘲,但是眼里却泛起轻微的了泪光,她的自我解嘲,她的泪光,是射向我心窝的第二支利箭!我依旧没有任何语言和动作,痴痴地坐在那里,犹如高僧入定。
老任见我这样,赶紧打圆场:“老同学见面,多叙叙旧吧,多喝两杯。”叙旧?不,我得问问她,我要了解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能在这里?可是我却不知如何开口,正在我欲言又止,无所适从的时候,却听见安宁兜里的对讲机呼叫:“鑫总,鑫总!”安宁娴熟地掏出对讲机,对着话筒说着:“前台,前台,有事请讲!”“矿业公司贵宾入场,请您安排接待!”“收到收到,我马上去三楼电梯口迎接!”安宁歉然地对我和老任说:“对不起,本想和你们好好聊聊的,可是没办法,矿业公司那些公子哥儿不好怠慢,请你们谅解吧,我也是人在江湖!今晚的酒水算我请客,改天再陪你们聊吧。”人在江湖?第三支利箭!老任一边说不用不用,你『亡=你忙,改天改天,一边送着安宁,不,是鑫鑫。我依旧坐着没动,眼神却追逐着安宁,却看见临出门的她也正向我望来,眼神有些歉然,有些凄苦,有些哀怨,似欲诉说什么。这复杂的眼神,第四支利箭!她走后半晌,我才缓过劲儿来,一边喝闷酒,一边听老任诉说缘由。
“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来这里玩了,今天有个客户过来要账,没钱给他,也不好太冷淡人家。毕竟欠人家的,吃完了,喝完了,请他到这坐坐。不想碰见了你的梦中情人,这里离咱们老家也不算近,还富裕,来这里做,既能挣钱,又不会轻易遇到熟人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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