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猎人
在博物馆里，我倾心于一块石头
石头就活了
它让我看见了桫椤
无边的森林里，我看见一群鹿探头走过
从它们的眼睛里
我能看见
不远处，湖面上踱步的狮子
山顶上嗥叫的狼群……
石头上，我认出了自己
我是一个最好的猎人，从石头上下来
我找不到猎物
在这丛林中，我只看见
电视天线上，停有几只燕子
几只灰鸽守着垂死的花园
一只麻雀为我带来了，很小的荒野
看见她的后背
我看见她后背的反光，玻璃的反光
我看见她，身体里积压的人体
我看见她的后背，在车上
我看见她的后背，在路上
我看见她的后背，在灰尘上
我看见她的后背，玻璃后面
有摇晃的灯盏，沙发上的木梳
墙壁上的影子，喜动好静
我看见她的后背，玻璃门里
有掌上的花园，藤椅和木桌
有原封不动的红酒瓶
周围都是已经醉倒的风
我看见她的后背，身后的庭院
有一条小路，贼心贼胆
将她偷走，将她抱过河水
空车
我看见空车，看见床单滑向床外无边的荒野
猎人擦枪，身边睡下狮子，老虎，羚羊……
我非猎物，也非枪手
过了约会的时间
酒筵散尽，过了接吻的时间
乞丐，流浪儿，疯子
这些白天迷路的人
现在有宽阔的街道，广场，有狗嘴里啃剩下的巷子
好吧，开始乞讨吧，流浪，开始和我一起说疯话吧
明天我们又将迷路
现代青铜
我不杀敌，不当将军，
不做骑士，不赶制马车，
我不养马，不备马料，
不娶木兰，
我不攻城，不坐王位，
不封贵妃，我不叛乱，
不逃亡，不结朋党，
我不起义，不闯民宅，
不抢压寨夫人
如今，我肘关节疼痛，膝关节发炎
压不住铁，青铜，
压不住脊骨里的石头
扬起鬃毛，追逐母马，
扬起鬃毛，运送荔枝，
踏碎城池，红尘掩埋的河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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