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克丝·卡拉汉噌的一声站起来，桌角一下子把她的连裤袜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该死！”她仔细检查了大腿外侧划开的裂痕，“今天早上才穿上的！为什么老是在我要去开会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呢？”
“自然法则之一嘛，”珍妮·史密斯回答道，“连裤袜永远在关键时刻拖女人的后腿。”
阿丽克丝咧嘴一笑，打开了抽屉。“还有另外一条法则——时刻准备着。”她一边对珍妮说，一边从抽屉里翻找出另外一条连裤袜，“特别是在欧洲银行工作，而且面临董事总经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开会的情况时。要是他找我，告诉他五分钟后我就到楼下。”她一把抓起挎包和连裤袜，冲到门口，随即转头嘱咐一句：“他很可能会打电话过来，你也知道他一向很严厉。哦，天哪！”她差点撞上了同时推门而入的高级交易员戴夫·布赖恩特。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今天的午餐——两只法式长面包、一片奶油香蕉太妃派和一听健怡可乐。
“我赶着去开管理层会议了。”阿丽克丝说，“记住，我们的策略不变——继续持有美元，但额度不要太多，一定要保持这种状况。会应该不会开太久，我真不知道伟大的领导能有什么新指示。”
“好吧。”戴夫说，“难道玛莎百货也是会议内容吗？”
阿丽克丝瞪着他。“你在说什么？”
“那你干吗带着连裤袜去开会？”
她扫了一眼手里拎着的连裤袜。“我应急用的，”她冷冷地说，“而且，这不是玛莎百货的，是贵得要死的DKNY①，上次我从巴黎回来时在免税店买的。”
戴夫笑了起来。“我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就像我从来不了解女人的内衣一样。”
“但愿如此，”阿丽克丝说，“不然我不知道得多担心你呢。”
“噢，不过我懂丝袜哦。”戴夫说，“我是长筒袜的坚决拥护者，所以对连裤袜的存在难以理解。从根本上我就抵触它。”
“长筒袜也有它的用处，”阿丽克丝同意道，“但不是上班穿的，起码我上班不穿。”她对他笑了一下，“一会儿见。”
她是最后一个到达会议室的。道歉之后，她照例坐在了德斯·科伊尔的对面。他是欧洲银行都柏林分行的董事总经理。
“今天我们来讨论一下赢利模式。”德斯说，“帕特有一些新想法要和大家分享。”
帕特·恩赖特——银行的首席会计师，开始了自己滔滔不绝的发言。阿丽克丝心不在焉地听着。尽管她十分关心银行的整体效益，但是交易部赢利与否才是她最关心的。她当了好几年都柏林分行财富中心的头儿了，在这期间每年都会超额完成赢利目标。在解决问题、发掘新的赢利模式以及成交量等方面，她的业绩无人能敌、不可逾越。当帕特兴致勃勃地讲述信用部的赢利模式（之前因为联合贷款的问题而失利）时，阿丽克丝正在脑海中筹划一个为客户买入日元再转换成欧元的策略。
“交易部怎么样？”德斯打断了她的思考，“上个月业绩依然不错，阿丽克丝。”
“是啊，”她答道，“我们给资生堂和江诗丹顿做了几个大单子，而且做多美元和美国债券，发展势头都很好。”
“干得漂亮。”德斯赞许地一笑，“继续发扬。”
她点了点头。从来没有人会对交易部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开会的五个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惧怕阿丽克丝，他们不想问她一些让自己显得很愚蠢的问题。阿丽克丝有个癖好，就是揭别人无知的短。欧洲银行没有人惹得起她，至少在开会的时候没有。
会议终于结束了，阿丽克丝飞奔上楼，回到交易部。在她推门的一瞬间，戴夫慌忙关掉了正在浏览的《爱尔兰时报》体育版主页。
“怎么样？”她问道。
“没劲。”戴夫说，“我们又买进了一些美元，但汇率还是没变。今天没有任何收获。”
“千万别这么说，”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样做太冒险了。这周业绩本来不错，别给搞砸了。”她环视了四周，问：“加文去哪了？”加文·唐纳利是交易部新来的最年轻的员工。
“他在安达卢西亚银行跟阿方索吃午饭呢。”珍妮告诉她，“你知道的，他很喜欢和竞争对手共进午餐。”
阿丽克丝冷笑了一下。“他总想知道谁比他赚得多，身份、地位这种事情他一向很热衷。”
“我知道，”珍妮说，“的确如此。”
“噢，不用担心，”戴夫说，“他也就是年轻气盛而已。”
“我会让他年轻气盛的。”阿丽克丝不屑一顾，“不过不管怎样，他都得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该回来了。”
下午四点钟加文终于吃完午饭回来了。在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阿丽克丝死死地盯着手表给他掐算时间。
“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五，”她说，“而且今天并不怎么忙。但是你，加文，你应该知道，两点半你就应该吃完午饭回来的。你到底在这段该死的时间里干吗去了？”其实她根本不用问，很明显，加文和阿方索一起吃饭喝酒去了——加文的眼神还迷迷糊糊的。
“我和阿方索·莫亚谈事儿呢。”加文抵触地说，“能套到竞争对手的信息还是很不错的，他们这周搞了一个五年的英镑交易项目。”
“真是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啊，”阿丽克丝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感情，“额度是多少？”
加文轻轻地打了个饱嗝。“我没问。问这种问题可不是你的风格啊，阿丽克丝，你明知道我不可能问到的。”
“你说得完全正确。”阿丽克丝故意用甜甜的语调说，“那么他们就是在利用这个项目赚钱，是吗？”
“是啊。”加文回答道。
“就是你上星期赔掉六千英镑的项目？”
加文很生气地瞪着她。眼看争锋就要升级，珍妮赶紧装做忙着打电话，戴夫也一头埋在成堆的文件里。
“加文，你应该学着成熟点了，”阿丽克丝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也不要在没得到我的批准之前吃四个小时的午饭。还有，整理好自己的裤子，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你这是刚喝完酒的形象。”阿丽克丝说完，起身走出了房间。
戴夫和珍妮面面相觑，都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她就是个贱人！”加文愤怒地扯下自己的领带，“她以为自己他妈的很高傲、很了不起吗？呸！才不是呢！比她强的人多了去了！她肯定觉得自己聪明得不可一世了！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还给她的！”
“不过你的确有点晚了。”珍妮温和地说。
“哦，我早该想到你会向着她的。”加文对珍妮说，“不过珍妮·史密斯，你也不会有什么升职空间，因为她不会给其他女人任何帮助，她就喜欢自己掌控全局。不过风水轮流转，她肯定也会有让我嘲笑的一天！”
阿丽克丝下楼去了德莫特·科伦的办公室。她不能在交易部呆下去了，因为当她告诉加文整理好裤子的时候，加文一脸受伤的表情让她非常想笑。加文·唐纳利是很有潜力的，阿丽克丝想，但他必须学会如何发掘它们，起码吃四个小时的午饭不是什么好方法。
她敲了敲德莫特的门，走了进去。他是结算部的头儿，上个星期出现的一个问题让他们损失了很多钱。
她径直坐在了他的对面，问道：“是个普通错误呢，还是我们的系统出现问题了？”
“只是个错误而已，”德莫特说，他也没有必要骗她。“诺琳不该犯这个错误的，她觉得很对不起我们。”
“这个错误的代价太昂贵了，他们事先应该发现的。”阿丽克丝的眼睛里泛着绿光。
这不是个好的预兆，德莫特想。银行里的人都知道：阿丽克丝放松的时候，眼睛会变成暗淡的灰色；而当她生气或激动地时候，眼睛就会变绿。他不想惹她生气，因为交易员都出了名的容易发脾气。而且，德莫特觉得：女交易员比男交易员更恐怖。
“会解决的，”他告诉她，“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希望如此。”阿丽克丝说，“赚钱的时候还得顾着钱别溜走，真是太辛苦了。”
“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德莫特说，“不过你要知道，诺琳刚接触这个工作不久，而且上周她的工作太多，压力实在很大。”
阿丽克丝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她对德莫特说道，“不过你是完全了解我们的工作的，每个人都有很大的压力。”
“你在针对我吗？”德莫特叹了口气，“我需要更多的员工，但是财政预算不允许啊。”
“我知道。”阿丽克丝站起身走到门口，“其他的事情怎么样？”
“都挺好的。”
“不错。”她朝他笑了一下，眼睛又恢复成灰色，“我要回楼上看看了。”
“再见，阿丽克丝。”看见她一脚跨出房门，德莫特松了一口气。每次阿丽克丝踏入结算部的门，他都十分烦躁。不过她说得也对，他们本应该发现那个错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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