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辑 土改记歌（五题）
诉苦
—九曲黄河多少道弯？
春风吹不上哪架山？
爷爷七十难动弹，
三亩沙滩地代代传。
五口人哪够吃和穿，
租种着地主五垧半。
提起租地心打颤，
脊背上像压着一座山。
打下粮食对半分，
交不上租粮“驴打滚”。
八斗粮九年滚成三十石，
二十五年上了万！
哎哟哟！吓得爷爷翻白眼，
百十头骡马驮不完！
老人家苦辛整一世，
怎忍心卷一张破席片！
指地借钱七当十，
剜心钱买一副薄皮棺。
乱葬岗上多凄清，
飞旋的老鸦啄眼睛。
垂舌的野狗爪刨地，
月亮点一盏长明灯。
红丹丹阳婆米珠珠的汗，
脊背梁晒成黑油板。
起五更来爬夜半，
踏月亮出去，回来星满天。
一件皮袄四季穿，
要过冬天毛朝里，
夏天时节毛外翻，
一辈干没见过新布衫。
好年景吃个黍子面，
灾年啜煦照影子饭。
也曾粃糠拌苦菜，
三日五日断炊烟。
受苦流汗都情愿，
熬过春天盼秋天。
秋天庄稼黄满川，
颗颗粮食又不见。
老了吆牛头前走，
儿孙辈跟在大人后。
一个个风沙打眼满脸愁，
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
手甩开鞭子把牛打，
人打着牛儿人还不如牝。
一手扶犁松不开手，
牛不到头，人也不到头。
石头山来黄土川，
辈辈血汗埋进宁武山。
宁武山来不见边，
脱下了老羊皮不见春天……
吸血鬼
一条川里两层天，
有人苦来有人甜。
伸手穿衣，张口吃饭，
他就是地主蔡百万。
蔡百万编个顺口溜，
进进出出唱着走：
“不磨芝麻吃香油，
不动土木住高楼。
不养蚕娘穿丝绸，
不酿高梁喝烧酒……
荣华富贵样样有，
我蔡家遇人，人发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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