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旧事如梦 平安夜的摩天大楼,灯火通明,似披星巨塔傲踞于城市最繁华的黄金地段。
社会各界名流、媒体以及摩天高层在富丽堂皇的穹顶宴会厅会聚一堂,当数道光线落在拱柱形门前铺着深红色地毯的走道上时,全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众目翘盼中,一身黑色制服的摩天总裁在四男一女的随同下姗姗来迟,立时成为冠绝全场的焦点。男人轮廓深刻的五官在耀眼的闪光灯下折射出冷峻的光芒,颀长身影有如众星簇月般朝着主席台走去。原本喧哗的大厅,因他抬起的手势而变得异常安静,独剩下媒体记者手中雀跃似的快门声,以及他惜字如金的沉稳致辞:“今天要向大家展示的,是即将在四大区中心投入使用的粒子银幕。” 通过粒子千变万化的组合形式来向观众展示悬浮于空中的立体影像世界,并且市面上任何一款手机都能同步显示,这项技术是摩天电子耗时两年研发的新成果。
晚7点整,东区的飞马广场、南区的汇元中心、北区的新街口、西区的音乐广场上空出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自四面八方会聚而来的璀璨晶点,犹如拼图般组合成巨大的三维粒子屏,整个宴会厅清晰地浮现在画面之中,通过环点反射定位的扬声技术,广场上皆能听到那波澜不惊的磁性声音 …… 如果有人问沈时久是谁,那他一定会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
现年28岁的他,三年前就已经是南汀最大社团南菁会的会长,后以沈氏第一继承人的身份拿下了摩天财团38%的股权,以此打败另一家族继承人时任摩天银行总裁的北堂皓,正式成为这个双家族财团的第一大股东,并接任财团总裁之位。
其中自然不乏反对的声音,称他动用社团势力以卑劣手段胁迫一些股东在不甘愿的情况下出让股份。这样的说法虽未得到证实,却使他一跃成为最受争议的风云人物。
不过,这些年他在摩天的成绩有目共睹,特别是由他主持的地产与电子一直在业界独占鳌头,至今已算是坐稳了财团的第一把交椅。
撇开复杂的背景不谈,沈时久本身所创造的辉煌早已经让他成为年轻人的偶像,更是南汀女子望尘莫及的梦想。
无殊对着电脑屏幕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每次看到类似的报道,她的反应总是如此。这个男人的成功对她来说不过是种巨大的讽刺。一个靠掠夺拥有一切的人竟然会成为人们崇拜的对象,叫她如何能不冷笑。
三年,她离开南汀整整三年,原来什么都没改变。从回到南汀的那天起,她就在复习这种痛楚,伴随着每夜如期而至的噩梦,她开始变得烦躁。
每天清晨,无殊都会在床头静坐片刻,直到窗外的阳光照亮整个房间。
今天,她想出去走走。跨上黑色的改装凯旋摩托车,听风声在耳边呼啸穿梭,她暂时忘记了所有让她不快的往事,眼里只有那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路。
车子行至北安路十字路口,前方亮起了红灯。
无殊停下车,抬头望着交通信号灯上的计时板。数字跳至30时,耳边传来低沉的汽车引擎声——布加迪威龙的最新限量版,霸道的银灰色车型使其轻易地成为了车流中的亮点,除却速度上的无与伦比,其抗击、防爆能力更是出类拔萃。
无殊握在手柄上的指头倏地扣紧,深不见底的眼睛透过头盔上的防风镜看着坐在车里的两个人。
冬季和煦的晨光穿过车窗玻璃静静停留在沈时久冷峻的脸侧,他一手随意地扶在方向盘上,而后接过霍思倾递过来的手机听了不到十秒便挂了,犀利的唇角有短瞬的紧绷,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落在前方。旁座的霍思倾靠向他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侧过身摸了摸她的头,亲昵之情不言而喻。
计时板上的数字跳至5,沈时久恢复到原来的坐姿,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地滑过右侧车窗。也许他注意到了车旁的那抹黑影,却不曾有丝毫停滞。
无殊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一滴冷汗从额际滴落在眼皮上。
红色的电子数字跳至0,伴随着不同的引擎发动声,车子就像两只低吼着对峙的野兽,在电光石火间,冲出了前方阻截的栅栏。
分道而驰。
〔2〕爱情输家 圣诞于无殊来说是冷清的,并非是因为无处可去,事实上,她现在的朋友闻奇、小是和宋西一直想拉她出去狂欢一把,但她固执地选择了独自静处。整个上午,她都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翻看约翰·弥尔顿的《失乐园》,一直看到眼睛发酸,才放下书,望向远处的风景。
在日本的几年,她一直住在乡下,早就习惯了远离喧嚣的生活,回到南汀后便想找一处偏静的地方,靠山靠水最好。可惜这里已经鲜少有真正的山水之地,就算有也被夷为平地盖房造楼了。最后闻奇替她找到了位于东郊的这套老房子,因为离此处不远有个不大不小的天然湖,风景还算不错,附近也有山,虽然看起来顶多就是个大土坡,但还是能看到几处峭壁。
有人说过,在我们国家,你的富裕要让别人看得见,否则没人会相信你真的有钱。她想,沈时久那幢市价高达3.2亿的山顶豪宅应该就是最好的写照。杂志上的照片拍得很唯美,白色建筑主体掩映在葱翠绿林之间,现代化的理性细腻与大自然的野性粗犷完美地融合,是英国目前最著名的现代建筑设计大师的代表作之一。
近些年沈时久又多了个收藏癖,有时候为了几件突然看上的珍品,他会扔下手头的工作来往世界各地的拍卖会一掷千金。有人收藏是因为真的喜欢,有人却是因为单纯地想得到,他便是后一种人。而这种人对已到手的东西通常不会再多花半点心思,大概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别墅的储藏室里究竟堆放着多少以百万计价的名贵奢侈品。
在家闲待了半天,无殊下午跑去爬山,一鼓作气到了峭壁顶处,才知道此地已经被人征服过。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乍看人模人样,上面用红色喷漆喷着“山顶冻人”四个字。
别说是冬季,就是春秋时节站在这个风口位置也还是很冷。她自出了事故后一直畏寒,在顶上待了没多久,就找了一条较缓的坡道往下走。不过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山树上,啪啪作响。
她低咒了一声,想赶在山路全湿前下山,好不容易近了山脚,却踩到~虚坑,脚踝扭过,身体不自觉地失了重心,差点就从坡道上一直滚进马路上驶来的雷克萨斯车的轮子底下。
车子停了,一个女人从车上走下来,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男人替她打着伞。
“小姐,你没事吧?” 无殊蓦地抬头,四目相对,两张脸两副表情,有点滑稽。
“你怎么会到这种乡下地方来?” “……我去了趟灵安寺。”几年不见,霍思倾显得有些拘谨。
无殊了然地点点头:“要结婚了,去寺里求个平安符也好。” 霍思倾不是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讽刺意味,可说到底都是自己活该,她不能也不会和无殊计较。见她的脚似乎崴到了,便说:“你要上哪儿,我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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